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大概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瑶瑶。”
何映转醒,指尖轻碰她苍白脆弱的脸,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给她把碎发拨至耳边。
“何阿姨。”郁瑶紧紧握住她的手,骨节凸起,瘦得硌人,她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只剩一把骨头,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两鬓已经斑白,一双眼也有些浑浊。
“对不起。”
她低低地埋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自责又愧疚,眼泪一颗一颗成串往下掉,对不起是这世间最没用的话,但她除了这句话此刻什么也说不了。
“不怪你。”何映流着泪:“阿姨没怪过你。”
她越是这样的善意郁瑶越是承受不起,她宁愿何映打她一巴掌,骂她几句,也不想让一个因她而不幸的女人摸着她的头安慰说不怪她。
满室只剩了细碎的呜咽声和一句又一句呢喃又无力苍白的道歉。
***
孟清翎去了南陵墓园。
他直勾勾看着墓碑上阳光俊朗的脸庞,站了很久,脑内流星般划过许多回忆。
有他和郁瑶的,也有他和席应南,有孟霜雪有孟家,有婚礼那天,他给郁瑶戴上戒指的画面,他在她手背上亲吻,她眼含泪花笑着替他擦拭眼角的泪。
如果他们的开始的没有那么不堪多好,如果没有踏错那一步该多好...
“对不起。”
他屈膝缓缓跪下,背影笔挺。
这一刻,他才终于肯承认自己是真的做错了。
他从来没正视过对所有人的伤害,只在以自己的方式弥补,不是弥补自己犯过的错,是弥补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和谎言。
这样的天似乎该落点雨,老天也没吝啬,乌云遮蔽了天日,沉闷的雷声渐起,一声比一声大,雨很快落下。
他也没动,任由雨水浇落满身。
何映被囚禁了四年,没见过席应南一面,尽管身体很虚弱,天气情况也不允许,她在缓了一会后还是想先来墓园看看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
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何映本来要打车自己来,可郁瑶坚持送她过来。
她再也承受不起一条人命,她有任何闪失,她一辈子都会在加倍的愧疚和悔恨种度过。
雨天路滑,郁瑶怕她摔倒,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用力搀扶着她,何映同样担心她,反搀着她,两人互相借力依靠。
雨越下越大,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雨雾,模糊了视线,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在伞面上,顺着伞骨奔流而下,凝成一道道雨帘。
蓦地,两人都停了脚步,看着不远处跪在雨幕里的男人。
他全身都湿透了,像雕塑一般静静伫立在雨里,身上的衣服也以不服帖的姿态贴在身上,水珠顺着额角往下流,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察觉到身边落下两道人影,他偏头看过来,对上两道视线。
他默默起身,腿跪久了有些麻,血液流通都有些不顺畅,脚下像是踩了厚物,他拖着麻木的右腿踉踉跄跄离开这里。
在她们心里,跪他,他没有资格。
郁瑶自始至终没对他的离开做什么反应,心已经麻木了,眼里空洞的像是没有东西,孟清翎从身边走过时,唇微微翕动,手指无意识蜷紧。
何映碍于她的面子也强忍着没说什么。
说不恨是假的,但她从小到大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做出上前扯着他打骂一通的事情。
更多的是怪自己、怪那个负心汉。
他欠下的风流债毁了太多人。
将近二十四小时没阖眼,没有一丝困意,看完席应南,何映身体就撑不住了,把她平安送回家,等她安然入睡后,郁瑶辗转又去了郁年华的墓地。
郁年华是在她婚后一年去世的,淋巴癌,发现时已经到了晚期,化疗时受了感染,从发病到离世短短不到半年。
她说自己没什么可遗憾的,唯一就是担心以后少了个疼郁瑶的人,怕她会觉得孤单不习惯。
郁瑶性子比较倔爱闹脾气,郁年华最后几个月千叮咛万嘱咐孟清翎,说要好好待她,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女儿就交给他了。
一个不信鬼神的人甚至放了话,说如果让她知道郁瑶在他这受了委屈,她不会放过他,爬也要爬出来替她做主。
索性她也没机会让郁年华替她做主,孟清翎没让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妈。”郁瑶轻轻叫了一声。
在至亲面前她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良久的呜咽声后传出一声喃喃低语:“他骗了我,这七年他都在骗我。”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清秀明丽,微微笑着,但安安静静,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裤腿上的泥巴还没来得及清理,是刚才跪在席应南墓前沾上的,她就着旧污再次跪下,手颤巍巍摸向墓碑上的照片:“我宁愿当初那场车祸就把我带走,每天都恨不得自己死在恢复记忆的那天,我看着窗外,无数次站到窗户边又返回去,来来回回好多次,可女儿答应过您会好好活下去。我也不能自私,我们都是罪人,但孩子没错,他已经快要五个月了,我不能自私的选择结束他的生命。”
“我至少应该让他来看看这个世界。”
尽管恨透了孟清翎,郁瑶仍旧不想牵连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也是她现在唯一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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