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从未像现在这样崩溃过。
    这么多年，母亲惨死，被父亲抛弃，那么小的她都咬着牙撑过来了。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天都要塌了。
    因为她连累了一个无辜的鲜活的生命。这个人还是她的好朋友。
    眼泪止不住，她越哭越凶，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陆御霆先是紧紧搂着她，见无法安抚她，又将她拉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这么早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还要怎么清楚？”
    安宁哽咽的问。
    长睫一闪，两滴晶亮的泪珠滑落到了陆御霆手上。
    “阿芳一个普通的学生，谁会处心积虑的给她下毒？只有我，只有我……”
    安宁低下脸拼命的摇头，那一双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爆起了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筋。
    这丫头，再这样下去，能把自己逼死。
    “安宁！”
    陆御霆沉沉的低喝了一声，一只手的拇指指腹在她脸上擦拭了一下，掌心重新托起了她的脸。
    “首先，她是不是因为中毒还没有定论。只是猜测。其次，中毒的也不只有她，还有林爱。这件事还需要查证。”
    他严肃的盯着安宁，说到这里，语调又软了软：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你连累她。事已至此你再自责又能对她有什么帮助？你们关系一直很好，难道她希望看着你内疚看着你折磨自己？”
    好朋友之间，一定不会这么希望。
    道理她懂，可是，她好难过。
    安宁抬起脸迎着陆御霆的眼睛。
    隔着厚重的泪雾，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有些模糊。
    但他的声音那么清楚那么坚定，他的手也有了温度。
    还好，他还在眼前。
    安宁蓦然扑到了陆御霆怀里放纵着自己的伤心，痛哭失声。
    陆御霆很担心她这样会哭坏身体，但也知道此时此刻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宣泄情绪，只能由着她。
    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将自己心口的地方完全打湿他才缓缓拉开了她。
    “我知道我劝不住你。这样吧，你要是想去看看她，我问问楚河，能的话我们一起去。”
    “我去。”
    安宁立即点头。
    “那你先躺着别动。我去问一下，回来抱你去。”
    他特地说了个抱字，很显然，他不允许自己下床走路。这样能节省体力。而且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也走不了路。
    一味的逞强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所以安宁听话的点了点头。
    陆御霆这才放心出去。没一会，他就回来了。
    楚河同意安宁出去了，为了方便，他还安排了一个护士随行。
    就这样他们紧随着赵思琪去了乔芳家附近的医院。
    陆御霆一直抱着安宁，直到进了icu所在的楼层，到门口看见慕韩川，他才将安宁放下。
    路上他们通过电话，所以一见面慕韩川就只对安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乔芳本来是在抢救室，院方放弃抢救才挪到icu来。慕韩川来看过，也觉得回天乏术了，便在这里等着安宁。
    门内，哭声一片。
    还没进去安宁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的身体本就虚软无力，听着这哭声更是连腿都迈不开。最后又是陆御霆把她抱了进去，到病床边才把她放下。
    她站不稳，双脚落地人就跌在了床边。
    这次，陆御霆没拉她起来，只是扶着她的肩膀。
    乔家父母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也管不到别人，赵思琪跟安宁一样依偎在病床边，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安宁来，赵思琪又对着病床上那还带着氧气罩的女孩哭喊了两声。
    “阿芳，阿芳……安宁来了，她也来看你了……”
    虽然没有人直说，但是安宁知道，现在的乔芳已经进入了弥留时间。她只是一息尚存也许根本听不见别人喊她。
    所以她没指望乔芳能回应，只是扶在床沿，看着乔芳哭。
    可她没想到，赵思琪这话落音后没多久，乔芳的眼皮竟然动了动。
    “阿芳……”
    安宁激动的喊了声。
    乔家父母听见这动静，慌忙扑了过来，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乔芳根本说不出话来，可她的眼睛确确实实的睁开了，不止如此，那只搭在床上的手也微微抬了抬。
    安宁距离她最近，立即握住了那只手。
    “阿芳，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滴在床沿，映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重复着这三个字。
    乔家父母以为她在道歉自己来迟了，没有起疑心。
    病床上的人意识迷糊也没有其他的表示，她只是看着安宁，看了一会，那目光又缓缓的挪向了赵思琪，挪向自己的父母。
    看着看着，她的眼角滑下泪来。
    突然，病房里响起了监测仪器尖锐的报警声，同时，那双费力睁开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芳芳……我的女儿……”
    乔妈妈瘫倒在地，赵思琪也大哭出声。安宁也控制不住，攥着乔芳那渐渐凉下去的手趴在了床沿哭的身体发抖。
    医生护士陆续进来，将乔家父母搀扶出去，又把赵思琪拉起来，陆御霆也在这时候把安宁扶了起来。
    安宁恍恍惚惚，人像是在云端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那哭声一直在耳边缠绕。
    她没有昏倒，但是整个人跟昏迷没什么两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陆御霆将她抱起来，出来对慕韩川道：
    “我先带她回去。这里的事情麻烦你查问清楚。”
    这两个平时见了就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此时格外的和谐，慕韩川看了看安宁点了点头：
    “好好照顾她，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御霆微微颔首，又转向了还在低头哭泣的赵思琪。
    “赵小姐，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找他，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样可以找我。”
    “谢谢。”
    赵思琪点头道谢，没有心情再说别的。
    陆御霆抱着安宁出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进车的副驾驶上，刚拽出安全带，安宁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