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圆明园附近散步的时候也是，不过靠近了些，竟然使老大劲儿把他推开，害他回去莫名灰心了一阵，大半夜的找乔岳出来喝酒。
    舒昀暗暗思忖，应该直说还是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嗯......肯定是直说比较好吧，坦诚一点，反正......
    “喂？”
    身旁，鄢南接起电话，转身走到屏风另一侧。
    “鄢总，您交代的，我都已经传达完了，但是您知道，他们来这一趟接下这个项目，主要还是想和您混个眼熟......”
    鄢南低低“嗯”了一声，后面的话舒昀没有听清。
    约莫两分钟后，鄢南回到近旁，舒昀仰脸对他说：
    “你快去开会吧，听说是千亿级别的项目，肯定能赚很多钱。”
    鄢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他连这都和你说？”
    “没有没有！江秘书就说了‘千亿级别’这四个字而已，其它什么也没有透露！”
    舒昀不禁为可怜的江秘书擦一把冷汗，明明是职业素养极高的人才，可别被她害的丢了工作。
    鄢南眸中含笑，朝她抬一下眉梢，意思很显然——我刚才吓唬你的。
    他说要走，利落干脆地就离开了，剩舒昀坐在偌大的套房中，和幕墙上倒映的自己面面相觑。
    温泉会馆的商务中心离f栋很近，不到三分钟，鄢南已经来到会议室所在楼层，姚秘书正守在电梯间门口等他。
    “鄢总，三分钟前他们提到清河湾的......”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鄢南人已经走到会议室大门前，突然折返回电梯间，姚秘书跟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要电脑？”
    “是呀。”
    女孩的声线甜甜软软的，
    “有一项课外工作现在突然想完成，我自己没带电脑，可以借我一台吗？”
    鄢南：“书房桌面上就有，你随便用，密码六个六。”
    电话那头默了默。
    “你这密码也太随便了，不安全。”
    舒昀忍不住吐槽。
    鄢南：“那你帮我换成你的生日吧。”
    “好。”
    舒昀挂断电话，忍不住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当中。
    兀自滚动了没一会儿，客房服务人员上来了，恭恭敬敬地送来她的行李箱，以及琳琅满目的新鲜水果。
    舒昀换了身棉质居家服，端两盘橙子哈密瓜来到书房，往舒适的布艺实木椅子上一坐，打开桌面上的手提电脑，甜滋滋地把密码改成自己的生日，然后下了一个视频剪辑软件。
    最近一年，叶甄的花艺工作室经营很稳定，她渐渐把花店和工作室都交给跟随她多年的徒弟照看，自己潜心发展另一项事业——开班授课。
    或许是小时候没机会多读几年书的原因，叶甄对学识丰富的人十分崇拜，其中最崇敬的就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而现在，她掌握了一门手艺，二十余年苦心钻研小有所成，从一开始招收花店学徒，到三年前大范围招揽工作室学徒和员工，比起开店赚钱，叶甄更喜欢开班上课，很享受将自己的经验和技术传授给后辈的幸福感。
    去年，舒昀和叶甄讨论，为了增加工作室的品牌知名度，也为了跟上时代潮流，她们可以尝试在网上发布花艺相关的vlog，给叶甄打造领域内知识型博主的人设，既满足了叶女士传道受业的爱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营销推广的作用。
    刚开始，舒昀在b站上发了几条视频，点击量和评论数量很可观，她于是又冒出一个想法——给爱上课的老妈开个直播间，全方位扩充她的学生数量。
    大约今年年初，叶甄凭借出色的手艺和楚楚动人的美貌在直播平台小火起来，现在，她坚持每天晚上直播插花一到两个小时，而舒昀每周都会帮她剪一条视频传到b站上。
    看着满屏的彩虹屁弹幕，舒昀由衷地为母亲感到高兴。
    今夜，舒昀闲来无事，正好用鄢南的电脑把这周的剪辑工作完成。
    一边工作，舒昀一边和刚下播的母亲微信聊天。
    叶甄：【泡温泉好玩吗？宝贝玩得开不开心？】
    舒昀：【开心坏了[可爱][可爱]】
    叶甄：【玩得开心是一回事，你们组除了你之外全是男孩子，泡温泉的时候记得保持距离】
    舒昀：【我知道啦】
    她心里不禁暗暗发笑。
    保持距离？您的乖女儿现在都被男孩子抱进酒店套房了。
    舒昀又给老妈发消息：
    【虽然要保持距离，但我想和最漂亮的男孩子一起玩儿】
    叶甄：【有多漂亮？比小鄢还漂亮吗？】
    舒昀又笑了。
    这都过去三年了，叶女士怎么还惦记着漂亮小鄢。
    舒昀：【差不多吧！】
    发完这句话，舒昀静静等待着叶女士的刨根问底。
    然而，叶女士许久没有回复，敏锐的恋爱触角好像突然变得迟钝。
    舒昀伸了伸懒腰，继续认真对付电脑屏幕上令人头昏眼花的视频材料。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本周的视频剪辑工作宣告完成。
    业余人士，剪辑水平很烂，也没啥花花特效，但是有叶女士那张脸撑场面，舒昀就算瞎搞出来的，也都是绝美大片。
    她瞄一眼时间，九点半了，鄢南还没开完会。
    正当此时，美丽的叶女士突然打来电话。
    “昀啊，你帮妈妈看看这张截图，妈好像眼花了......”
    舒昀定睛一看，下巴差点掉下来：
    “天呐，这谁？你认识他吗？”
    叶甄发来的直播间后台截图里，礼物收益那一栏，“1”带头，明晃晃的七位数字，按照一比一兑换软妹币，那就是一百万。
    叶甄：“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有个人连续10天，每天给我砸10万礼物，据说一天10万是上限了。然后，我刚才联系了他，想把礼物的钱兑换出来还给他，他却和我说......他母亲很喜欢我的视频，每天都看，想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
    “绝对不行！”
    舒昀用力拍了下桌面，
    “妈，网络上很多变态的，别看他这么有钱愿意给你刷礼物，这些钱的来路说不定有问题，而且他还想约你去他家，大概率是个猥琐男。”
    叶甄：“你说的对，我绝对不会和他私下见面的。”
    舒昀：“直播间的事儿让李姐帮你打理，你也不要和他直接联系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妈都听你的。”
    舒昀躺到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忽又想起一事：
    “还有卢叔叔，妈，你最近是不是又和他接触了？花店的陈姐姐说，卢叔叔上周还特意请她们吃饭，就是想讨好你身边的人呢。”
    叶甄：“他要怎么样我也没办法，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
    舒昀知道，卢叔叔这人从里到外都长在叶甄欣赏的点儿上，但是有第一次的伤害，难保没有第二次，舒昀实在不想接受他，还有他那个定时炸弹一般的儿子。
    舒昀：“妈，回头草咱千万不能吃，一定要向前看。”
    叶甄在电话那头笑：“你怎么跟你外婆似的，同一句话叨叨一百遍都不够。”
    通话在这里结束，舒昀放下手机，起身准备离开书房。
    屁股才脱离椅子两秒，又飞快地粘回去。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昀望着斜前方高大英俊的男人，嗓音轻得像雾，心口的小鹿睡了一觉，又醒来蹦跶开了。
    鄢南立在书房门扉处，深褐色瞳孔沉静如夜：
    “两分钟之前。”
    舒昀点了点头，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书房门口走。
    错身而过时，鄢南拦住她，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脚疼就乖乖坐着，一步也别走。”
    说罢，抱她来到客厅，轻放在柔软的中式印花沙发上。
    他就坐在她身边，眼窝处笼着一层淡淡的疲态，用手提了提太阳穴，将那一丝疲惫抽走。
    “原谅我刚才听见你最后几句话。”
    鄢南平静道，
    “你刚才说，回头草千万不能吃，一定要向前看。”
    舒昀一惊，呼吸有进无出，就听他接下来半句：
    “......那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吃你这株回头草。”
    舒昀垂了垂眼，忖度片刻，很快抬眼对上他视线：
    “我和卢叔叔怎么能一样呢。他在即将和我妈谈婚论嫁的时候突然离开，给她带来了很深的伤害，而我......我们分开的这三年，明明都变得更好了。虽然我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你，但是我直到现在也不后悔当年让你出国，大家都应该追寻更好的人生不是吗？”
    她的回答很冷静，很理智，一如当年。
    鄢南觉得有道理，但又不那么充分。
    他们分别的这三年，各自奔忙各自的学业，联系的并不频繁。有一阵，鄢南想过刻意忘记她，当然最后没有成功。
    回国之后，他徘徊在想靠近又怕被推开的状态，人变得非常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