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一看便是没洗过的样子。
锦瑶病重下不了床,陆府也不曾派人来伺候,只把她扔在这样一间又脏又破的屋子里自生自灭,还让唯一有能力照顾她的陆暄去了将军府,这不是摆明了要她的命吗?
纪淼淼将目光移向了那名躺在床上,几乎只剩了一口气的女子——陆暄的生母,锦瑶。
床上的女子一脸病容,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久病之人,她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也不复明亮,显得有些浑浊,眼尾被经年的日夜操劳重重雕刻上了几道皱纹,却不难看出,那曾经是一双与陆暄如出一辙的眼睛。
即便已经憔悴至此,苍老和疾病却仍难掩其秀色,依稀能看出那张写满苍老和坎坷的脸在二十年前该是怎样的惊艳。
“纪……姑娘……”锦瑶张了张嘴,却只在喉咙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纪淼淼赶忙走上前去,拿起药碗旁的茶壶,给锦瑶倒了一碗早就凉透了的水,走到床边蹲下,抬手想要喂锦瑶喝水。
“不……不……”锦瑶抬手用聊胜于无的力气拂开那只药碗,“纪姑娘……请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纪淼淼将碗放到脚边,牵起锦瑶的一只手,她想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点最后的温暖:“您说,我在听。”
锦瑶的嘴角似乎微不可见地牵了牵,但最终还是没能挤出那个在她脸上挂了半辈子的讨好的笑容:“我知道纪姑娘是个好人……阿暄……阿暄他……是个好孩子……请你……请你……”
锦瑶说话断断续续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一句,纪淼淼想,或许她是一口气说了太多没力气了,又或许是她想拜托她的事情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不管是哪一种,纪淼淼知道自己都没有做出承诺的资格。但她却又实在无法袖手旁观,竟然一冲动,说道:“夫人放心,只要我在,一定竭尽所能不让阿暄被人欺负。”
锦瑶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激烈地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从咳嗽声中断续露出一个字,说的仿佛是:“多谢。”
“母亲没事吧?”陆暄在门外听到锦瑶的咳嗽声,夺门而入。
锦瑶见他进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
陆暄听话地走过来,跪在纪淼淼身边,把头轻轻枕在锦瑶胳膊上蹭了蹭,道:“娘。”
纪淼淼在书中读到过狼狈到极点的陆暄、读到过风光无限的陆暄和疯魔喋血的陆暄,而在刚刚,也见识了冷漠的陆暄和尚不那么成熟、心急如焚的陆暄,可是,她却从未见过现在这样伏在母亲膝上,仿佛在撒娇一般的陆暄。
可是锦瑶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她只能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重重握了握纪淼淼的手。
那几乎不像是一个濒死之人的力气,握得纪淼淼生疼,但却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那力气有多大,锦瑶对陆暄的爱就有多深厚。
那是一个蹉跎半生的女人,对自己最后的恳求。
纪淼淼也回握了一下锦瑶。
于是她看见锦瑶终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像是真正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依稀又是那个一舞动京城的明媚佳人。
不知为什么,纪淼淼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活在现实世界的母亲。她的母亲,似乎也曾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而现在,纪淼淼无法回到现世,眼前这位母亲也已经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娘……”陆暄咬紧了后槽牙,浑身颤抖,强忍着才没掉下眼泪。
他其实早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却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母亲的身体其实在生下他后便一直不太好,这些年来被白氏当粗使下人用着,身体上又不知落下了多少隐疾。早在一年前母亲突然病倒时,郎中便说过她大概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但母亲为了他,为了能让他离开这个家,这个叫做“家”的地狱,才一直强撑着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
“我先出去了,你……节哀吧。”纪淼淼轻轻放下锦瑶还残留着体温的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还是让陆暄一个人待一会比较好。
纪淼淼刚推门出去,慎儿便急急迎了上来,见了她先是一愣,接着大惊失色道:“姑娘怎么哭了?”
纪淼淼擦擦脸,摸到脸上冰凉凉的一片,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掉了眼泪。
“叮!提示:因宿主OOC行为,系统将扣除奖励点数……”
“没什么。”纪淼淼急忙草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过是看到里头那位,想到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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