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万里好不容易打发了齐氏回到衙门,月九龄的解剖已经结束,正在缝合尸体。
她一边低头忙碌一边跟孟万里说明尸检的情况:
“死者的死亡时间为丑时左右,死亡原因确实是颈动脉破裂导致大量失血。伤口在右颈处,深度由左到右递增;而凶器与死者左手紧握着的匕首符合,而匕首的刀柄只有凶手自己的血手印,找不到其他任何痕迹。”
孟万里此刻脸上没有了平时总挂在脸上的笑容,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尸体上凶器留下的伤口,留意到了月九龄刚刚说的伤口情况是“深度由左到右递增”,也就说凶器着落点在伤口的右边。
如果温之庆真的是用左手握着手臂划开颈部动脉自杀,那这个伤口的的着落点应该是伤口的左边!
孟万里从尸检结果自然推断出:
“所以,如果不是温之庆割开自己喉咙后换了手握刀,那就是有人杀了他之后将匕首塞到他的左手上。”
温之庆并不是左撇子,正常人不会在自尽时用自己不习惯的手——万一手不灵活没能割准位置,刀锋卡在脖颈上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离谱,孟万里赶紧住脑,请了清嗓子,“我更倾向于后者,凶手还真是极力地想将温之庆的死伪装成自杀来为自己脱罪!”心想一定是因为有九龄县主在,所以他才会联想到那么血腥恐怖的情形。
“会令人联想到血腥场面”的九龄县主此刻正专注于缝尸体,没有注意到跟前的京兆尹大人光靠想象把自己吓得差点冒冷汗,而是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
“除非凶手是从后面猝不及防地割开死者的喉管,那样死者的右半身及周遭其他物品就会溅上了血迹,但我们刚刚看过了,现场并没有这种情况,所以我想应该是有东西挡住大部分喷溅的鲜血......”
月九龄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尤其是在思绪一团乱的时候。
或是因为她声音清冷语气稳当,让人觉得可靠卸下防备,下意识地去倾听、投入、沿着她的头绪往前走,找到出口。
孟万里因此醍醐灌顶,猛地一拍脑门说:
“所以是正面行凶!血都溅到了凶手身上,现场才那么干净。”
但随即又皱起眉,自顾自地分析,“可如果是这样,伤口的深度也应当是由左往右递减才对,难道......”
“凶手是左撇子。”
月九龄手上利索地打了个结,剪断缝线,抬眸笑着帮他把话说完。
孟万里回想起案发现场,连连点头称是:
“难怪温之庆是左手握匕首!凶手心机缜密至此,细思恐极啊!”
月九龄见他一下自言自语一下又咬牙切齿,皇城百姓若是知道平日里八面玲珑的府尹大人还有这么不稳重的一面,恐怕都要惊掉下巴了。
她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皂角净手。
孟万里这时又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凶手又为何要折断温之庆的右手三指?”
月九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是握笔的。”而且尸体胸前“负心汉”三个字的力度走向和那封“遗书”上的字迹几乎相同。
没等孟万里反应过来,她便追问:
“遗书的笔迹确认是死者的?”
如果遗书真的是温之庆写的,那胸口那三个字也是他自己刻的了?“负心汉”的觉悟这么高?
孟万里怔愣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
“呃,对!跟他书案上其他文书的字迹一模一样。”
月九龄挑眉不予以评价,接过小蓁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嫌疑人呢?”
孟万里从温府回来时恰好碰到自己派去调查的衙役回来,便将得知的调查结果说出来:
“青橙昨晚从温府回明空会后就没有出过门,车夫、明空会的小厮打杂还有看门的都能给她作证;齐氏也是,昨晚因为认定了丈夫和青橙有私情,据说气得一晚睡不着,变着法子折磨伺候的人呢。”
言外之意就是,这两人都死者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月九龄沉思,继续听他说:
“那个温之庆的原配据说姓氏是黄,中原人士,自年前从温府那里得了一笔遣散银两后就带着孩子消失了,那之后皇城没人再见过他们母子......”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月九龄开口打断孟万里,“我听说,昨夜温府寿宴搞砸是由一幅字引起的。”刚刚在来衙门的路上她都听桃红说了温府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孟万里顿了一下,脱口回答:
“哦,对!”
“字呢?”
孟万里不明白月九龄在了解嫌疑人情况的时候突然找证物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随即瞳孔皱缩,整个人跟见了鬼似的脸色都变了。
双眼放光地看向仍旧一脸淡然的月九龄,忽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刚刚让人带回来了......在这!”手忙脚乱地从随从手中翻找出一纸被卷起收好地字。
月九龄从他颤抖地手中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然后将纸翻了个面对着孟万里,噙着笑意说:
“没想到青橙姑娘还有这本事儿,孟大人,可以请她来衙门喝茶聊聊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短小,晚安!
第260章 伤口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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