筥儿就要跳下车,盈儿却突然有些心慌胆怯。也许杨陌真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忙一把拉住筥儿:“算了,还是回去吧。”
筥儿小圆眼眼尾一垮,颇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多嘴,乖乖又坐下了。
筐儿:……。
*****
回到崇德殿,伺候着盈儿吃了中饭,又等她去歇午觉的工夫,便悄悄溜出来找筥儿。
筥儿在后头屋里,正跟蔡司闺还有两个宫女玩骨牌。
柳木桌上堆了一桌子的骨牌,油光水滑的,都摸成了黄鳝色。
蔡司闺手里捏着一张牌,犹犹豫豫地。
筥儿等她出牌的工夫还在说闲话:“你手背上那个瘊子,我上次叫你用鸦胆子砸碎了包上,你怎么还没弄掉呀!”
蔡司闺道:“这一向太忙,也等天儿再凉些。”
说着把那牌打了出来,是张三条。
筥儿欢呼一声:“和了和了!”
蔡司闺气得把面前的骨牌一推:“你个小蹄子,故意说话引我分神!”
筥儿早笑嘻嘻跳起来,问筐儿:“可是娘娘有什么事叫我?”
蔡司闺便只得停了抱怨。
筐儿见蔡司闺在,便不想多说什么,就坐在筥儿边上,道:“不是娘娘的事。八月节要到了,娘娘要往乔府送东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也给家里捎点东西去。”
蔡司闺本来正在码新牌,听到也停了手,道:“我也想往家里送东西呢。我娘身子不太好。端午节,娘娘赏了好些锭子药还给了方子,我想送家去,却是出不了这道门。”
一个小宫女便叹道:“你们家里都在京城,不像我们,便是想送都没处送去。”
筥儿闻言豪气地拍了拍胸膛:“若是到时候娘娘又派我出去,你们两家的东西就都包在我身上了。还有你们,若有信要往家捎的,都包在我身上。”
几人自然欢喜,又闲话一回。
筐儿说要走,筥儿便送出来,看看左右无人,便又低声问:“姐姐找我,必是娘娘的事罢。”
筐儿便拖着她朝前殿走,路上把丽正殿失过火的事说了。
“娘娘也不知道怎么的,想去瞧瞧那失火之处,还问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筥儿叽叽咕咕笑起来:“这有什么?包在我身上!”
说着自己就跑了。
到了晚饭时分,盈儿吃过饭,便坐在窗前看着半边蛋黄似的夕阳出神。
筥儿便凑过来,摇头晃脑地道:“娘娘,我跑到丽正殿去瞧了一趟!”
盈儿唬了一跳,旋即拉长脸道:“你可是用了我的名头?”
筥儿笑道:“我傻么!我说我是去找常夏的。到了那里又拉着常夏,说要去松林里捡两块松脂治湿疹。原来那起火的地方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松林里的一小块空地,朝西瞧,林子空一些,能瞧着大半的天色。当年殿下便是在那里看着观星弹琴才引了火。后来索性在那里建了个小亭子,叫作沉星亭。”
盈儿:……。
上一世,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个理由,杨陌也建了琴亭,也叫这个名字。
她竟忘了。
她从摘星台上坠落,他在沉星亭里重生。
冥冥之中,他们两人的缘分竟是这样深?
她不由又怔住了,之前对杨陌的怨怼也淡了几分。
可还是不想见他。
*****
赶在中秋节前十日,她把给乔家及其余各人的礼都备好了,便让筥儿去问黄公公,安排时间准备送出去。
不想筥儿回来又是一脸鬼笑,盈儿便瞪着她问又有何事。
筥儿便做腔作势,大大咧咧地坐下喝茶,喝完了,才笑道:“哎哟,便是我们这等天天跟在娘娘跟前的,怕是都不如有些远在天边的人了解娘娘心事呢。”
盈儿这时也没什么心事,不过是想让筥儿去乔家时,打听一下父亲跟大哥一家离京的时间,好设法一见。
听她这样说,便轻轻呸了她一口:“瞧你成天轻狂得没了影儿。还不赶紧说正事!”
筥儿笑呤呤地道:“别人家里,黄公公说了,自会打发了宫里的太监去送。从明儿起一家家地送去。不必咱们操心。就是乔家么……”
“哎哟……”她正说得得意,却叫了一声痛。原来是筐儿瞧不惯她这副嚣张模样,拧了她胳膊一把。
倒把盈儿逗笑了,骂了声活该。
筥儿笑着瘪了瘪小嘴,道:“乔家呢,殿下说明光殿的桂花开得好,过两日请他们阖府过来赏桂吃螃蟹。这礼也可以当面交割,一并带回家去。或者呢……还是叫我陪着提前送了去。请娘娘定夺。”
盈儿听了脸上绷着,没露出多少喜色,可心里却是一道甜一道苦,象是蜂蜜桂花糕里偏叫人裹了块黄连。
明明是件好事,可杨陌还是那个死德性,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
就算因为她不肯见他,不能当面说,好歹让黄显打发个人来提前说一声,她也能准备准备!那是她娘家人啊!
她想了想,中秋节,她想跟家人团聚,筥儿筐儿两个岂有不想的道理?再说那礼怎么交割也不要紧。
便道:“还是提前送去吧。省得到时候事多,乱糟糟的再弄乱了。你跟筐儿两个一起去,也能见见家里人!”
筐儿没想到自己也能去,先是欢喜,随即又有些担心:“这可不成,我跟筥儿好歹要有一个在娘娘身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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