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启然年轻时当过几年兵,退.伍后被安排到这列火车上当乘务员。工作第二年,他认识了一个俄罗斯姑娘,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提起那个姑娘,郑启然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嘴角漾起了笑意:“她叫莉莉娅,俄语里是百合花的意思。”
看到他那表情,闻雪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糙汉柔情。
莉莉娅在中国留学,因为她的家乡是座小城市,没有机场,又恰好在这条铁路附近,所以这列火车就成了她往返家校之间的首选。
跟闻雪的经历类似,莉莉娅也差点被同一包厢的猥琐男侵犯。不过她脾气火爆,身手了得,不等乘务员赶到现场,猥琐男已经被她一脚蹬在地上,胳膊在身后扭成一团麻花。
那时候,郑启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见到地上的猥琐男,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把包厢门关上,然后对着这人狠踹了几脚。
他拽着猥琐男的胳膊,正要将他提起来,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刹那间,猥琐男五官都扭曲了,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郑启然傻眼了——根据声音判断,这只胳膊轻则脱臼,重则骨折。
这下完了,不仅工作不保,还可能惹上一身官司。
正一筹莫展之际,就看见莉莉娅拍拍胸脯,用蹩脚的汉语对他说:“见到警察,你就说是我干的。”
说完,她一把薅住猥琐男的头发,恶狠狠地警告他:“你要是敢告状,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猥琐男吓得涕泪横流,拼命摇头:“不敢不敢!”
郑启然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事进展得异常顺利。乘警到来后,猥琐男乖乖认罪,莉莉娅脸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哭一边道歉,说自己太害怕了,所以一时没注意轻重。
她的演技征服了乘警。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们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她这是正当防卫,不会追究她的刑事责任。
莉莉娅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时啜泣几声,用纸巾抹眼泪。趁其他人不注意,她冲郑启然挑了挑眉,湛蓝的眼睛扑闪着狡黠的光。
郑启然承认,这一瞬间,他彻底沦陷。
“那后来呢?”方寒尽问。
闻雪也这么问过郑启然:“那后来呢?”
毕竟爱情一旦开始,过程都是相似的,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如胶似漆。
最后分手,却各有各的原因。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郑启然已经半醉,声音里带着微醺的涩意:“她在北京读了四年大学,每年寒暑假都要坐这趟车,所以我们每年能见两次,四年,总共见了八次。”
“大学毕业那年,她把我带回了她的家乡。那是贝加尔湖畔的一座小城市,风景很美,路边种着一排排白桦树,没有多少高楼,生活节奏很慢,总之是个很宜居的地方。”
“她问我,愿不愿意在那里定居。我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告诉她,不愿意。”
“她笑了,笑得很好看,眼睛就像夏天的贝加尔湖,在阳光下泛着波光。她说,她也不愿意。”
“她说,人就像一只鸟,翅膀张开了,就想飞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她告诉我,她申请了美国的学校,硕博连读,至少要七年。”
“我问她,你还回来吗?她没有回答。”
“后来她就走了,我还在这里……也不算是在等她吧,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搭乘火车往返于北京和莫斯科之间,到站后休息几天,再回到车上,开始新一轮的值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郑启然闷头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直冲进心底。
他的人生,被永远困在这列火车上了。
以前他还会不甘心,现在看开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就像每座山、每片湖,在地图上都有个坐标。有的人漂泊半生,仍在苦苦寻觅,有的人历经千帆,终于尘埃落定。
而他的坐标,早已被安排好,就在这条横贯亚欧大陆的漫长铁路上。
离开餐桌前,郑启然说了句话,声音很低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今年夏天,她本该回来的。”
现在已经是凛冬了。
不是所有等待,都能得偿所愿。也不是所有爱情,都能开花结果。
那个姑娘再也没有出现,或许,这就是她的答案。
第12章 阿妮娅
故事听完,方寒尽心里堵得慌,想去看看郑启然,一拉开门,有些意外,餐车里那个俄罗斯姑娘就站在门口,肩上背着吉他。
闻雪也站起来。
那姑娘微微抬眼,视线越过方寒尽的肩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闻雪扬起下巴,迎上她的目光。
她心里暗暗地想,这才分开多久啊,又追过来了,够积极的啊。
两个女人目光交锋,于无声中定胜负。
僵持的气氛被方寒尽打破。他说的是中文:“阿妮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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