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等任何回应,径直走到长桌正对门的那头坐下。
看到她的到来,在座的十几个人眼睛里都爆发出期盼的光彩,他们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对长桌另一头的那个人和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惧。
波琳视而不见。
里德尔就坐在长桌的尽头,正对着她,从她进门起,就用微妙而审视的目光跟随她。
波琳刚进门的时候,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猩红色,看起来分外狰狞可怖,但等到她坐下,猩红色已经淡去了很多,只剩眼尾的一点。
他凝视着她,直到她用行动证明她对于他处罚属下的行为并无干涉的意图——
她打开了一旁的电视。
“欢迎收看《今夜魔法晚间访谈》。”
电视里正在重播八点半的那则访谈,也就是波琳才录制过的那一则。
“各位观众,这里是《今夜魔法晚间访谈》……”一向温柔爱笑的主持人神情一反常态的严肃,以最常见的开头向观众致意,然后顿了一下,沉痛地说,“首先,请允许我向大家报道一则骇人听闻的新闻,就在今夜七点四十八分,布加勒斯特,发生了一起由魔法文明跃迁运动的极端反对者策划的、丧心病狂的无差别袭击,二十三位巫师、六十多位麻瓜身亡。”
“我注意到并非所有坐在这里的人都能不带羞愧地面对我。”里德尔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新闻中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盖过了新闻报道,使屋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不经让我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让我忠诚的朋友们有了这样鲜明的分歧。”
有人为他的明知故问明显地打起了寒颤。
“今夜,我们非常郑重地邀请魔法文明跃迁研究学会的发起人及现任会长,伊卡洛斯研究所负责人,波琳斯维特女士,请她为此向《今夜魔法晚间访谈》的观众们发表观点……”
“或许你可以解答我的困惑,阿芒多?”里德尔彬彬有礼的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主人,主人……请原谅我——”被点到名字的男巫恐惧地颤抖着,“那是个意外,纯粹是个意外,不知道怎么的那个该死的家伙就误闯入了我们的集会点,正好在我们开会的时候。我们立刻去抓他,一秒都没有耽误,但他跑得太快了……”
“但他跑得太快了。”里德尔学着他的话,把脑袋微微偏向一边,打量着他,用冷冰冰的戏谑口吻说,“看来你一定非常想把两条腿换成一把新扫帚,是不是,阿芒多?这样你就能快点追上他了,幻影移形还不能满足你是吗?”
有几个人发出了窃笑声。
“晚上好,斯维特女士,在这样发生了惊人巨变的夜晚还能邀请到您,实在太让人感到安慰和振奋了。”
“晚上好,夫人。事实上,确实有很多人,包括我最忠实的朋友们都认为我此时应该推掉这次邀约,以免在极端反对者们更疯狂的行为中受到伤害。但我拒绝了,既然他们的矛头对准了我和所有愿意信任并支持我的同伴,我当然不能在这样重要的关头为了个人的安危而怯懦。”
“非常感谢您,斯维特女士,我相信对于像我一样正为这则恐怖的新闻感到惶惶不安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安心的事了……”
“主人,我尽力去追了,但那个该死的家伙反追踪魔法学得很好……他拼命地幻影移形,我总是差一点……”阿芒多颤抖着,几乎要缩到桌子底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躲过最可怕的惩罚。
“总是差一点。”里德尔用冷冰冰的语气重复,讥笑,“是的,失败者总是以这样的理由解释他们的失败,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只能直面他们的无能和愚蠢。”
阿芒多因恐惧而发出了一声如落水狗般地呜咽。
“告诉我,阿芒多,是否我在从前的相处中给了你什么宽宏的错觉,让你觉得愚蠢和鲁莽能在我的面前野蛮生长?”里德尔轻声说。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空洞的猩红,闪烁着可怖而冷酷的光芒。
“主人——”阿芒多从椅子上摔落,猛的扑在地上,他瑟缩着向里德尔的脚边爬去,整个人都在颤抖,“求您原谅我,主人,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钻心剜骨。”里德尔冷冷地举起魔杖。
阿芒多痛苦的尖叫在宽敞精美的会客厅里回荡,连访谈节目的声音也被压过了,会客厅里只剩一片沉闷的恐惧。
里德尔抬起魔杖。
阿芒多瘫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挣扎着想翻起身,“谢谢您,仁慈的主人,谢谢您——”
“钻心剜骨。”里德尔再次举起魔杖,冷酷地说。
阿芒多惨叫着,像只垂死的乌鸦,用令人厌恶的声音奋力叫嚷着。
这惨叫声持续了很久,足够让任何一个坐在长桌边的巫师将头深深地埋到胸口。
里德尔终于又放下了魔杖。
阿芒多抽搐着,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电视机还自顾自地响着,不间断地放送着主持人柔和的声音。
“……对于这样可怕的事情究竟应该秉承什么样的态度,我想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无比迷茫。在这件事后,我们该如何看待魔法文明跃迁运动,又该怎么看待反对者们呢?我们急需一个合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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