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这都什么时候了,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卫谦说:“这边多派人把守,特别是西厢院那边,一有动静立刻汇报给我。”
“喏。”飞鸾虽然嘴上应着,但心里已经觉得苏酥那病是没救了,事实也是如此,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年代,得了这样的病就只能等死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奇人。
卫谦:“她不会死,盯紧点就行。”
“……”
常年见不到太阳的牢房内总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唯一射进来的光束泛着微微的灰蓝色,其间夹杂着细小的、上下浮动的粉尘,伴随着哗啦啦的锁链声,紧闭的牢房门被人大力拽开。
“大人,请。”老头恭敬到有些谄媚的声音叫陈梁微微不适。
他望了眼靠在墙壁处闭目养神的男子,吩咐:“带他出去,本官有案件要审。”
“喏。”
里面的男子陡然睁开了眼睛,嗤嗤笑了一声。
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已经被人押进了审讯室。
陈梁先开口:“秦大人,好久不见。”
男人坐在圈椅内,身体和脚被锁链绑着,只有一双手能自由活动,闻言头也没抬地说,“二十多年未见,陈大人依旧英姿勃发。”
陈梁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酒水,笑道:“我记得当年咱们一圈人中,你跟张景辰嗜酒如命,今日再尝一些罢。”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关在牢狱多年,肠胃怕是受不得这般刺激,喝不得了。”
“秦珩,你先别急着拒绝,难道你不想知道这酒水是谁酿制的?”陈梁卖个关子,将其中一杯醇香四溢的酒水递到他面前,“说来这人你还见过不止一次,之前因为调查一些事情,她被关进来好几回。此人名为墨舒,模样干净,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秦珩猛然睁眼看他,又哂笑:“陈大人竟也学全了官场上那套威逼利诱。”
陈梁摇头,“我只是听闻你好像教了她一套拳法,牢房内人多眼杂,随便问问便知道了,大将军这么说就是误会我了。”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要问什么就直说罢。”他端起银制的酒器淡淡喝了一口。
陈梁挑眉,也不绕弯子了,“当年秦家军谋反,被皇帝派去的将士绞杀,全军覆没,但我知道……”他目光灼灼,“被杀死的并非秦家军,而是皇帝的人,我想知道那群士兵如今在何处?”
“呵呵。”秦珩喝着喝着笑出了声,“全军覆没,焉有活口,县令大人是不是记错了?”
陈梁眼睛放沉,“秦珩,我知道你防备我,但若非我当年将你截下,如今你早已变成一堆枯骨,皇帝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有威胁的人存在呢?念在我们往日的交情,并不想害你,但眼下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法再考虑那么多了,我要知道十万秦家军的下落,还有兵符。”
秦珩喝完了杯中酒,舔了舔干裂结痂的唇,“陈梁啊陈梁,这世上不存在的东西就算你问我一百遍还是那个答案,兵符早就随着那场战役遗失了,你要是真想找,何不派人前去翻开黄沙,说不定再过二十年就能找到了。”
屋内没有旁人,陈梁望着面前那张比记忆中瘦削与苍老许多的脸久久没说话。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传遍溧阳城的那首《闺上香》:
皎月英姿少年将,悬风疾马挎长.枪。
若梦此人一日顾,叫得澧阳闺上香。
除了谪仙之姿的张景辰,当年整个澧阳城几乎无人敢与秦珩争锋,可惜秦家一夜倒台,少年将军王秦珩已不在,也不知现在还有多少贵女为能梦见秦珩而勤勤上香。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了。
秦珩自顾自倒着酒水,一杯又一杯,品道:“确实是好酒,不若这一坛都送与我。”
陈梁说:“你要多少都行,告诉我兵符的下落。”
秦珩有些不耐烦,“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陈大人是老糊涂了,听不清了?”
“当年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难道你甘愿秦家军就这样背负一世骂名?”陈梁挑开话题,“只要你交出兵符,待我拿到后我就放你出去。”
秦珩低低笑出声,“我在这里待习惯了,见到阳光倒是不自在,酒就多谢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县令大人就放我回去吧,酒水太烈,我要休息一阵子。”
“秦珩!”陈梁努力克制的情绪陡然爆发,“你是堂堂大将军王,秦家军的荣誉难道你就不管了?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将军?又如何面对战死的亡灵?”
“你告诉我兵符在哪,我答应你迟早有一天让秦家军昭雪,重回这阳光之下,”陈梁极力诱导:“我知道当年的事情秦家是被冤枉的,现在老皇帝已然年迈,太子与众皇子正斗得你死我活,只要我们抓住这次机会,让秦家军重塑荣耀只是时间问题,没有被朝堂更迭更合适的时机了。”
“县令大人讲的真好,”秦珩连拍三下,忽然冷声道:“大人是要秦家军走上老路,推翻当政者?坐实了乱臣贼军之名?”
陈梁心一惊,“只要运用得当,可以一搏。”
秦珩瘫回圈椅内:“我说了,秦家无军。”
“你……”陈梁狠狠抓扯住桌案边缘,“这酒我三日后再送一坛子过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就算再过三十日,”秦珩在椅中兀自发笑,“我还是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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