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听到白起的问题,眉头一皱,苦笑了一下:“入冬以来河道多有冻结,到了年末更是频繁,每日都要派士兵出去碎冰,疏通河道。”
“目前来说,粮草还是供应得上的。”
坐在营帐中的除了两位老将,还有顾楠,本来是被白起叫来教考兵策的,没想到王龁会突然来禀报军情,也就被白起留了下来一起听。
“赵国的粮道则时常被我军骚扰,供粮很不稳定,想来便是固守,也守不了几日了。”
听着王龁说完,白起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如此,恐怕就算赵军固守不出,在围上数月长平也能不攻自破。
但是长平这地方已经拖了太久,抵上了两国几乎全部的国力,莫说是赵国已经吃不消了,就是秦国也已经快要不行了。
再拖上数月,对于秦国来说不是好消息。
便是打赢了,也要伤筋动骨。
突然白起看向了坐在一边低着头装不存在的顾楠。
“楠儿,若你是那赵括,你会如何?”
本来还想着躲过一劫的顾楠无奈的抬起了头。
顶着两个老将的视线,抿了抿嘴巴,思索了一番:“本早该屯田种粮,如今来讲,赵军粮草短缺,军心不稳,临阵换将,军中动荡,不具人心。”
“赵军骑射野战极佳,但长平除赵军阵前的一片以外,多为山地,骑兵进退两难,困守难出,不备地利。”
“长平两年,赵国国力已然空虚,是撑不下去了,该是如此,赵王才如此想快快结束此战,换上赵括,如此,已失天时。”
说完,顾楠摇着头:“此般,人心不具,地利不存,天时已失的战事,赵国必败。莫说是赵括,便是天生神将,至此,也是无能为力。”
“师傅,你这恐怕是存心在为难我。”顾楠苦闷的看着白起:“赵国已然没有胜算,无非就是我等,如何胜而已。”
嗯……
王龁坐在侧坐,双眼深深地盯着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白起弟子。
本来听闻白起收了一个女弟子的时候,他还想调笑这个老友一番。
但就刚才这姑娘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却不敢再小看对方了。
只是来到阵前半月不足,却已经将这战事看的如此透彻,就是他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
满意。
不能再满意。
白起本来就心存让顾楠在王龁面前表现一下,让自己涨涨脸面的心思。
顾楠真是完完全全称了他的心意。
舒坦地摸着胡须,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严肃的王龁,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强忍着心中的得意,白起微微颌首,装作淡然的样子。
“嗯,还算不错,但目光多少还是短浅了些。”
这般还算是目光短浅?
那老夫算是什么?
王龁嘴角一抽,他算是看出了白起就是诚心想在他面前显摆的,气的冷哼了一声。
“也罢。”白起的嘴角翘的更高了些,就连说话声都带上了笑意:“你说说,我军如何打,胜的会是最漂亮?”
双眉微蹙,顾楠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良策,但是她多少知道一些历史上长平之战的经过。
“师傅,徒儿想不到,只得说,断其粮道,截其后路,困兽而杀,或许可行。”
这话说的模糊,也其实根本就是没有说出什么计策,只是给了一个建议,想要真正实行却不是这么几句话就能了事的。
断粮,截道,困军。
这三者没有一条是容易的,每一条都是需要数个紧密的布局才有可能实现。顾楠说的话,就连说是建议都有些勉强。
“不错。”白起却放下了竹简,他也没有希望顾楠能说出什么计策,有如此的战略眼光便是很不错了。
从时间上来说,顾楠学兵家之道,也不过就是数月而已,说是初学兵法都是还太早。
能有如此见地,已经让白起很欣慰了。
要知道一开始学书,顾楠可是连字都不认识,能有今日这番功底,实在难得。
想来楠儿平日里定是下足了功夫的,苦了这丫头了。
白起这般想着,却是将顾楠平时偷懒的样子全部抛到了脑后。
“行了,我和你王伯伯还有话说,你先去休息吧,今日的教考便算你过了。”白起淡笑的说道,对着顾楠轻轻挥了一下手。
“是。”顾楠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一下子便站起了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丫头,真耐不住性子。”看着顾楠落荒而逃的样子,白起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责怪似的说道。
“你这老货便是够了。”王龁的眼角微抽:“在我面前显摆是和有意思?”
“啊?哈哈,却是有些意思。”
——
顾楠他们是十二月末到的长平,如今却已经是一月份有余。
气温倒是没什么变化,按着顾楠的推算,估摸着足有零下近二十度。
又刮着风雪,甲片露在外面都能覆上一层霜,用手摸一下都能感觉被冻住,偶尔几道风吹进领子里就是一阵彻骨的冷,很是难受。
今夜倒是好些,风雪小。
走出营帐,顾楠拉紧了披在肩上的兽皮,感觉暖和了些才跨步走开。
她要去一趟马厩,把黑哥拉出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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