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走后，凤凰儿把灯拨亮，这才打开了纸卷。
    仔细看了三遍，她把纸卷凑到灯火旁点燃。
    书房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味。
    “咳咳……”凤凰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渣爹并没有骗她，大燕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果然有一座凤凰台。
    她不懂武功，但外祖父给他的这批暗卫，每一个都很有本事。
    尤其是夜枭和夜骦，据说比皇家的暗卫都不差。
    连夜骦都没有办法突破楚王府的第一道防线，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更不行了。
    所以去凤凰台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捷径可走，依旧只能用自己之前想好的办法。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之前准备好的桑皮纸铺开，用平日里裁纸的小刀仔细裁成几十份。
    裁好纸，她冲屋外喊了一声：“春桃姐，你进来一下。”
    春桃推门而入：“姑娘。”
    “过来给我研墨。”
    “是。”春桃走到书案前，舀了一些水便开始研墨。
    见墨色已经够浓，凤凰儿挑了一支粗细适中的湖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研好的墨用掉了大半，她却依旧没有停笔的意思。
    春桃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奴婢虽然识字不多，可……您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弯弯扭扭的，字不成字，花样不像花样，和那些道士们画的符也差不多。
    凤凰儿并没有停笔，边写边笑道：“是不是很像那些道士们画的符纸？”
    春桃微窘，姑娘真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话一样。
    只听凤凰儿继续道：“从前红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字，也说像是道士们画的符，其实不是的。”
    春桃疑惑道：“那您画……呃……写的究竟是些什么？”
    “是曲谱。”凤凰儿嘴角弯了弯。
    “曲、谱？”春桃真觉得自己被姑娘耍了。
    她自小在阮大将军夫人屋里长大。
    大将军夫人和两位将军夫人都不通音律，平日里自然也就用不着曲谱这种东西。
    但二姑奶奶从前在娘家读过的曲谱，大将军夫人一直留在身边当作念想。
    那些曲谱她见过不止一次。
    虽然上面的字同她认识的那些不太一样，但大体上也差不太多。
    可今日姑娘写的这些，她真是半点都看不明白。
    凤凰儿笑道：“我没有骗姐姐，这就是曲谱，只不过用了另外一种记谱方法。”
    春桃见她写好的曲谱已经有一小摞，又道：“姑娘突然写这么多的曲谱做甚？”
    凤凰儿道：“自然有用处才会写，原因以后我会详细告诉你们的。”
    春桃只能应了一声是。
    ※※※※
    第二日午后，八方酒楼迎来了两名俊美绝伦的少年。
    韩雁声一身白，慕容离亭一身黑，两人在最大的雅间里相向而坐。
    韩雁声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慕容离亭：“离亭兄，请。”
    慕容离亭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二十年的醉红颜，雁声兄果然舍得。”
    “若非好酒，如何敢请离亭兄？”
    两名少年相视一笑，俱是一饮而尽。
    韩雁声又道：“离亭兄一月前给小弟来了一封书信，让我为你准备一处便于举行聚会的地点。如今一切都已就绪，只等兄台定下日子。”
    慕容离亭笑道：“未曾谋面时便能以要事相托，雁声兄果然值得相交！”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我在城南有一处别苑，里面种植了几百亩桃花，如今花开正盛，最适宜举行赏花宴。”
    “此处甚合吾意，足见兄台之用心，小弟在此谢过了。”
    两人就赏花宴的事情仔细商量了一番。
    韩雁声笑道：“既是赏桃花，那便应该广发桃花贴。”
    慕容离亭也笑道：“正该如此，既然雁声兄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小弟立时便着人下帖子。”
    三个时辰后，大宋京城中三品以上官员府中，凡年纪在十一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嫡出少爷和姑娘，全都收到了一张精美无比的桃花贴。
    身为一品襄国夫人的女儿，凤凰儿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她拿起帖子打开看了看，把它递给了身旁的红翡：“收起来吧。”
    经过凤凰儿一个多月的亲自教授，红翡如今也能识得一百多个字了。
    她忍不住就把帖子凑到眼前看了看。
    小丫头的小嘴很快就撅了起来：“姑娘，这都写的什么呀，奴婢都不认得。”
    凤凰儿噗哧笑道：“看来你家姑娘的气力是白花了。”
    “姑娘——”
    “撒娇也没用！你好好看一看这张帖子，上面的字一共也没有一百个，可本姑娘明明已经教过你一百多个字了，合该全都认得才对！”
    春桃和容云思晗几个在一旁憋不住都笑了。
    单论字数，红翡认识的字的确超过了帖子上的。
    可这事儿能这么算吗？
    红翡的小嘴撅得更高了：“姑娘又在欺负奴婢！”
    凤凰儿坐直身子指着帖子：“谁欺负你了，你看这个，三月初九，这几个该认得吧？
    还有这个，你家姑娘的姓氏，司徒总该认得吧？”
    红翡红着脸道：“这都是谁写的！好好的字弄得乱七八糟，比姑娘写给奴婢的那些字差远了！”
    凤凰儿和春桃三人被弄得哭笑不得。
    三名丫鬟都清楚，她们姑娘的字虽然一直都在进步，而且进步的速度还很快，但充其量只能说是清秀整洁，距离好字还差得很远。
    而这张桃花贴上的字，虽然用的并非寻常帖子上惯用的簪花小楷，却真正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好字。
    虽然比起三爷的字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也属于非常难得了。
    思晗忍不住问凤凰儿：“姑娘，您说这帖子上的字是谁写的？”
    凤凰儿轻笑道：“离亭世子下的帖子，自然是离亭世子亲笔所书。”
    容云略有些吃惊道：“这字倒也配得上离亭世子，可京城里符合条件的少爷和姑娘不知有多少位，他如何写得了那许多？”
    春桃笑道：“真是个傻丫头！离亭世子自然不可能每一份桃花贴都亲自写，只有身份尊贵的姑娘和少爷才能得到他亲笔所书的帖子。”
    容云恍然：“是啊，像咱们姑娘这样身份的贵女和少爷，京城里一共也寻不出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