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咚得一下倒地声。
行风一把拦住苏林晚,抽身先行冲进去:“于祁!”
男人的刀鲜血淋漓,那血泊中的人正在蠕动,巨大的痛楚叫成启宇伸长了脖子,撕裂的嗓音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娘娘!”行风陡然一个旋身,张开手臂堵在了门口,“娘娘!还是回去吧!”
“让开。”苏林晚伸手扒拉他,谁料这小子死活也不干,习武的人,本来底盘就扎实,这会儿可算是发挥到了极致,气得苏林晚险些跳脚,“行风!”
“娘娘。”平淡的声音从行风身后传来,于祁躬身下去,“娘娘不会想看的,等过几日,他十足成了阉人,娘娘再见不迟。”
便是傻子,也明白了他将将做了什么。
苏林晚瞠目结舌地立在当场,扒拉行风的手都抖了抖。
不仅仅为了于祁做的事,还为了他极致冷漠的语气。
“他……”半晌,苏林晚开口,血中的人却是呵呵呵地又笑起来。
于祁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去,成启宇呕出一口血来。
苏林晚只瞧得见一个孩童的身影,滚了一道,留下一个佝偻的后背,原本想要说的话,做的事,全数都没了主意,单是背过身去:“于祁,你怎么能……”
“他不是个孩子了娘娘。”于祁缓缓道,“他想奴婢杀了他,可天下哪里有这般好的事情。做下恶果,自然是要报应,奴婢知道他还有用,所以,奴婢也只能叫他慢慢死。”
他并不十分了解这个娘娘,唯一的接触,也就是她被成启宇囚在姝和宫的那些日子。
“苏小姐,奴婢是太监。”
“太监怎么了?太监就不是男人了?!”
“奴婢已经不是男人了。”
“那你难不成是女人?叫我摸摸,你若是有胸,就算你是,那我就允许你看我脱衣裳。”
想来,竟然是在这宫里头,唯一鸡飞狗跳的日子。
——也是唯一,有些浅淡色彩的日子。
好像,一切本来就该是鲜活的,好像,原本这生命,不该是一潭死水。
只是,她犹如天上星辰,他不过是烂泥中的一条蚯蚓,连仰望,都是玷污。
他不在乎她看见自己的手段有多卑劣,又有多肮脏。
似乎这样,她便就永远也不会与自己有交集。
这本是不够的,可这也就够了。
“苏……林……晚……”地上的人.竟然还能说出话来。
苏林晚咬牙抬头,却刚好瞧见那月白长衫的人走出来,转身就塞了一颗丸药在成启宇口中,叫他再没能挣扎,噗通倒了下去。
于祁起身,重新立在了暗处:“娘娘,殿中脏,怕是污了娘娘的眼,还请回吧。”
他能瞧见她眼中的震惊,还有隐忍的怒气。
也好。
其实,又有什么重要。
苏林晚心口堵得慌,一来确实是被吓住了,二来,那年轻宫人的面上,冷静淡漠得,似乎再无生迹。
他着的不再是宫服,而是一件寻常人家的长衫,月白的,衬得他似是个儒雅的书生。
他原本,也该是个书生吧……
门口的人影停了半刻,于祁垂眼,却听得那人道:“往后不必再自称奴婢了,你哪里长得像女子?莫要胡叫。”
不等他抬眼,苏林晚复又提了声:“可这事你也办得不对,虽然不必以德报怨,却也不好给自己造这般杀孽,倘若是百年之后,见了阎王,这功过终究难判,保不准得叫你在油锅里滚一滚,为了这么个疯子,乱了自己的轮回,值得吗?”
“哎?”出声的却是行风,“是不值。”
“……”苏林晚偏头看他,“你又懂了!”
“是是是,微臣不懂的,不懂。”
暗处的男子半晌未出声,被行风咳嗽了一声,才终于躬身道:“是,奴……谨遵娘娘教诲。”
“好了,恨也泄,了,人……人还是要救的,你给他喂的是什么?”
“护命的。”
“席辞给你的?”
于祁没有否认:“席大人说,不叫他死了便是。”
苏林晚噎住,这席辞,于祁好好一个书生被送进宫里折磨成如今这般模样,又一次动手无果错杀了姚织锦,此时叫他来看守成启宇,这不是故意的么。
定是行迟不叫人妄动成启宇,席辞便就拿于祁做了刀。
这群习武的,动起脑瓜子来,一个比一个脏狠准。
“行了,别拦着了,”苏林晚踹了一下行风,“把席辞叫过来,看看他如何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他,总不能叫他一直昏迷着。”
“是!”行风收了胳膊要走,想起来什么,又过去抓了件衣裳,将地上的人盖了一道,“娘娘可别看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这一回,行风才赶紧打着轻功麻溜出去。
席辞带着人过来,一路上已经听行风说了个七七八八,说不惊诧是假的:“你看看,我就说于祁这小子,平时闷不吭声的,最怕人了。”
“席大人,陛下知道吗?”
“陛下……算了,陛下要我保他不死,可没说其他的。”席辞心虚,“可我以为他顶多刀他几下,谁能想到他会这么狠啊!”
殿外,苏林晚没有走,于祁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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