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蓝认真安静的听着，末了，轻声问他：“小白，你爸爸是，是怎么去世的？”
    听到这个问题，文小白本来握着她的手指倏然的收紧。
    肖天蓝低头看去，有所意识。
    他爸爸好像不是简单的去世，不是因病之类。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
    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就是这件事，改变了他。
    让他变成今天这样，这样冷冰冰的性格。
    “没关系，小白，你不想说的话，可以……”
    “他是被人害死的。”
    打断肖天蓝的话，文小白说道。
    被人害死。
    竟然是这样。
    肖天蓝一时愣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文小白也没打算接着说更多，把她搂到怀里抱着。
    肖天蓝想，这样不好的回忆，他肯定想要忘掉，可是又忘不掉。
    这么多年，一定被反复的折磨吧。
    又想，凭他的性格，一定会想要报仇。
    报仇，可能就会受到伤害。
    她不想他受到伤害，又感觉自己没有立场叫他放弃仇恨。
    毕竟，那是他爸爸。
    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是自己的家人，她能够做到放弃吗？
    答案是，不能。
    良久，文小白亲亲她的额头，拉着她站起身。
    “走吧。”
    “嗯。”她乖巧的点头，和他牵着手。
    “叔叔，我们走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白的。”
    听到她的话，文小白转头看向她。
    那一刻，他遵循自己的意识，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住。
    “白白，我爱你。”
    他突然的表白，还是说的爱，让肖天蓝愣住，心跳飞快。
    抬起手揽住他的肩背，她虽然羞涩，但还是坚定的小声回应了他，“小白，我也爱你。”
    有些人，认识的时间短，却深刻。
    那是命中注定。
    见到他，就知道是他。
    过程不必纠结，随心就好。
    他们的感情，来得快，却不是一时冲动。
    她觉得，会细水流深，会是一辈子。
    牵着手从墓地出来，文小白时时转头看她。
    肖天蓝一开始抿着唇，知道他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
    后来也坦然了。
    他看过来，她也看回去。
    四目相对，柔情蜜意都在其中。
    握在一起的手也紧一些，更紧一些。
    上了车，文小白问她，“饿了吗？”
    肖天蓝摸摸肚子，笑，“有点。”
    “想吃什么？”
    “唔，都可以。”
    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启动车子。
    刚开出去一段距离，手机叫嚣响起。
    不知怎么，这样突兀的铃声在车厢里乍响起的时候，肖天蓝跟文小白的心都莫名其妙的惊了一下。
    文小白更是动作凌厉的去掏手机，很着急的样子。
    肖天蓝不知怎么，心慌起来，看着他接起，把手机贴在耳边。
    “哧！”
    一个急刹车，车子拐了一下停在路边。
    文小白整个人都在抖。
    “小白！”肖天蓝叫了声，握住他的手臂，“小白！怎么了？”
    手机从他掌心滑落，他缓缓的转头看向她。
    那一眼，肖天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太痛苦了。
    *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文妈妈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给文小白打电话的是照顾文妈妈的护工。
    她站在文小白面前描述情况的时候，肖天蓝注意到，他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眼睛更是空洞的没有焦距。
    “好了，不要说了。”打断护工的话，肖天蓝握住他的手臂，轻声，“小白，来，先在这边坐一下。阿姨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她反复说了三遍，文小白才缓缓动了，跟着她到长椅那边坐下。
    安顿好他，肖天蓝给顾小鑫和林眠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眠、顾小鑫还有美美赶到。
    美美一看见文小白这样就哭了。
    可是她又怕，只能转过身去哭。
    顾小鑫咬牙站在原地，看文小白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说实话，他也有点怕，怕他家老大现在的样子。
    林眠深深吐出一口气，把肖天蓝叫到一边，低声问：“阿姨进去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肖天蓝说。
    林眠点了下头，对她说：“老大，老大就拜托你了。”
    如果说现在文小白还能对外界有点反应，那也只能是对肖天蓝。
    他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他不敢想，如果文妈妈就这样去了，他家老大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没有一点动静传来。
    文小白就和之前一样，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
    他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几乎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肖天蓝陪在他的身边，心疼的要死。
    可是，她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的痛苦，如果可以，她想要全部替他分担。
    终于，在文妈妈进去手术室的第5个小时里，红灯熄灭，门开了。
    “医生！”
    肖天蓝和林眠他们第一时间迎上去。
    文小白也慢慢抬起头，眼神里有光。
    摘掉口罩，医生叹息一声，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妈的！”顾小鑫眼泪飙出来，狠狠的一拳捶在墙壁上。
    林眠捂住眼睛，整个人在颤抖。
    美美直接大哭出声。
    肖天蓝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明白医生说什么，眨巴眼睛，她努力的消化了一下，感觉眼睛干干的，涩涩的。
    鼻子也有点发酸。
    舔了下唇，她转回头。
    文小白眼中的那丝光亮已经彻底的熄灭。
    他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好像有针在扎自己的脚底。
    肖天蓝回到他身边。
    那个慈爱笑着，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她是个好姑娘，拜托她好好照顾他的人，不在了。
    他没有妈妈了。
    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有什么办法把妈妈变回来给他吗？
    她使劲儿的想，使劲儿使劲儿的想，就是想不出来办法。
    没办法，她没有办法。
    摇着头，肖天蓝的眼泪大滴大滴，无声的掉下来。
    掉在他手上。
    文小白盯着手上的眼泪，迷茫的抬起头看着她。
    肖天蓝感觉到心碎。
    她张开手臂抱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文小白很乖，很安静的靠过去。
    她低头，亲吻着他的头发，眼泪掉在他的头发上。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眼神还是很迷茫。
    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白白怎么哭了呢？
    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眼前发黑，文小白就这样直挺挺的往前倒下去。
    “小白！”
    肖天蓝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冰冷冷的走廊里……
    *
    病房门被推开，林眠走进来。
    肖天蓝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点了下头。
    林眠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闭着眼睛沉睡不肯醒来的人，沙哑问道：“老大没醒吗？”
    其实，就是多此一问。
    如果醒了，她会告诉他们的。
    从文小白昏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未曾离开。
    “没。”肖天蓝说，握紧了文小白的手，“没关系，让他睡一下吧。他只是累了。”
    医生说，文小白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导致昏迷。
    没办法说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一切都要看他自己。
    林眠顾小鑫还有美美急坏了，追问医生有什么办法让文小白醒来。
    只有肖天蓝很冷静的接受了。
    本来，她应该是最最担心的那个人才对。
    可是，她比他们都冷静。
    因为她的冷静，林眠他们也都冷静了下来。
    “阿姨的后事？”
    “鑫子和美美在处理，你放心。”
    “嗯，谢谢你们，辛苦你们了。”
    肖天蓝说。
    以文小白女朋友的身份。
    她就是他。
    林眠听着，心中难免苦涩。
    双手在身侧握紧，他开口：“你已经24小时没有休息了，去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买。”
    “不用了。我不饿，也不累。”
    24小时没合眼，怎么会不累？不饿？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熬的有多红吗？
    林眠咬咬牙，伸出去的手在将要落在她肩上的一刻，触电般的收回。
    疯了吗！
    他简直疯了！
    只是……
    “肖天蓝，你需要吃东西，需要休息。如果老大醒了看见你这样，他会多难受？阿姨已经……现在对老大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林眠说的对。
    肖天蓝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他，“那就麻烦你帮我带点粥。”
    “好！”
    林眠一喜，急忙答应，“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奔出去。
    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他给肖天蓝带了两种粥，还有素菜。
    肖天蓝真的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勉强自己喝了一份粥。
    她不肯去看不见文小白的地方，于是就在窗前的沙发上蜷缩着休息。
    林眠看着她闭上眼睛，代替她守着文小白一会儿，直到顾小鑫打电话，才离开。
    肖天蓝没有完全睡着，因为心悬着，她就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直觉告诉她，那是他。
    “小白！”
    叫着他的名字，肖天蓝猛然醒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站在沙发边。
    “小白！”
    坐起身，肖天蓝握住他的手，“小白！你醒了！”
    文小白低头凝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木偶。
    肖天蓝舔了舔唇，站起身，仰起脸看着他，叫他：“小白。”
    她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肖天蓝有点害怕，害怕他这样。
    他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咬牙，她试着牵着他回到病床前。
    他倒是跟着她。
    扶着他坐在床上，肖天蓝摸摸他的脸，弯身亲亲他的唇。
    “小白，你饿了吗？”
    他依旧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眼珠也不怎么动。
    肖天蓝想了想，想把医生叫来给他看一下。
    可是脚一动，手腕就被他紧紧的攥住。
    他还是面无表情，可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真的很紧。
    肖天蓝甚至感觉，他再稍微加一点力道，她的腕骨就会碎掉。
    忍着疼，她咬唇，温柔的对他说：“小白，对不起，我不走，我不走。”
    反复说了好几遍不走，他才一点点松了力道。
    她的手腕已经青紫，不过她顾不上疼，顾不上理会，捧住他的脸，亲亲他的眉心。
    “小白，你饿了吗？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把刚才林眠送来的粥拿来给他。
    粥放在保温桶里，是温的。
    “小白，喝粥。”
    她说了两遍，文小白便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喝完了粥，她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他却不闭上眼睛，而是握着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到床上。
    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手臂紧紧的勒在她身上。
    肖天蓝靠在他胸前，轻声温柔的说：“小白，我不走，我不走，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