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没说话。
    顾瑾也没说话。
    连梁军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听得出来岑伦话里的落寞和伤心。
    好似，他是真受伤了。
    “秦瑜儿，她……”岑伦有些不死心，想询问秦瑜，潘小美倒底是什么时候打了报告，什么时候和司令沟通，报告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为什么潘小美偏偏瞒着他一个人。
    可话还没说出来，他摇头笑了笑，再次嘲弄低头。
    对啊，全世界都知道小美要走，就他不知道。
    她和他在卫生所共同工作，相处了快大半年呢。
    别人能发现，他为什么就发现不了？
    这中间，秦瑜提醒过他。
    顾瑾也提醒过他，甚至还骂过他又当又立。
    但他不想听。
    潘小美他们去省城前一个晚上，她说他原谅了，她还说她也要离开了。
    他只当她是去省城保护顾瑾。
    迹象如此明显，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岑医生，我以为小美和你说了。”秦瑜开口道，“小美说，她将所有人都当自己朋友。你此刻的心情低落，大概是觉得她没将你当朋友，但再一想，这样，也刚好合了你心愿。”
    若说前面那句，是秦瑜在解释。
    后面这一句话，就彻底将岑伦心堵得的死死的了。
    当初，“我希望你能回京都“这混蛋话不就是他说的？现在潘小美走了，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起来？
    岑伦想嘶吼。
    他现在一点都不高兴！
    可真要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立场。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没资格。
    ＊＊＊
    出门半个来月，公社绿意更盎然。
    老院子杨梅开始成熟，一片一片绿色杨梅叶中，红色杨梅格外亮眼。
    “你秦叔知道你们今天回，一早就爬树上，将熟了的杨梅摘了下来。用白糖泡着，酸甜酸甜，很好吃。”将东西放家里后，秦瑜和顾瑾带着钱建阳来了沈红梅这。
    一入院子，沈红梅就将一盆一早泡糖杨梅递给秦瑜和顾瑾。
    “瑜丫，顾瑾，你们吃。你们肯定喜欢吃。”沈红梅热情道。
    去年顾瑾吃杨梅吃得停不下来的模样，她现在都还记得。
    “建阳，奶奶知道你回来，让我给你泡了点白糖水，水甜甜的，喝一点点，喝了就不渴了。”沈红梅单独给钱建阳一杯白糖水。
    为了不让钱建阳伤心，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任何关于钱大明的事。
    “谢谢伯母。”钱建阳礼貌感谢。
    小小的人，大大眼睛，所有的悲伤都藏在眸底，沈红梅本就心软，见钱建阳这般懂事，一下就没绷住，更觉得钱建阳可怜。
    “你们坐了这么久车，先休息一下。对了，岑医生怎么没来？”沈红梅一边转移话题，一边询问道。
    梁军刚将他秦瑜他们送过来时候，她邀请他和郭桂珍带孩子一起来吃饭，梁军同意了。
    却没看见岑伦。
    “他有事。说不来了。”顾瑾回答。
    “这样啊。那晚点给他留点饭菜，等他忙完了再来吃？”
    “不用。他自己会搞定。他若要来吃，自然会来。”顾瑾答。
    “好，哎，好。”沈红梅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顾瑾和秦瑜都没打算和她的样子，她也不好问，“我先去做饭。”
    “娘，我帮你。”秦瑜跟着沈红梅走进厨房。
    “瑜丫，小美姑娘没回来，岑医生这是饭也不想吃了？”沈红梅一边洗菜，一边饶有兴致的问。
    “娘，没想到你也挺八卦的。”秦瑜笑。
    沈红梅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人到了一定岁数，确实喜欢到处听听，到处看看。以前她没和秦振斌结婚时候，村子里的人总是有事没事说她，她不爱和人凑热闹，现在怀着孕，她好像对许多事情确实关心了很多。
    “问问嘛。我一直觉得这两孩子挺般配的，小美大方爽朗，性格好。岑医生偶尔嘴巴贱，但娘看他，骨子里应该不是花心的男人。”
    “我不知道。小美离开之前，我和她说了，以后都不要来南方。”
    “……”
    “这世界没谁缺不了谁，不喜欢别人的时候，将人推走。觉得自己喜欢的时候，又要死要活。活该呢。”秦瑜不客气评价道。
    这一路上，岑伦懊悔又愧疚模样，她看到了。
    其实她一早就料到岑伦会有这反应，不得不说，看得她有些爽。
    小美那么明媚那么活泼的女生，生生被他搞得多愁善感，偷偷哭，偷偷自卑落寞。他岑伦现在觉得小美离开，心头难受，那也是自找的。
    “……你这孩子。”沈红梅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的事，就是一场你进我退的拔河。有时候，分开未必不是坏事。”
    “娘你说得很对。”
    “希望岑医生不要饿着，等会他若不来，我让你秦叔去喊一下。”
    此时的岑伦拿着一本书，坐在卫生所外头，书上的字一个一个他都认识，可连起来他却觉得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完全没精力好好看书。
    走到卫生所外头，他好似看到潘小美在站岗，背影挺拔，飒爽风姿。
    走到卫生所厨房，他好似看到潘小美在做饭，能闻到满屋子烧焦味。
    到处都是潘小美的影子。
    岑伦将书盖自己头上，难道他这真被顾瑾和秦瑜说对了，他早就喜欢上了潘小美？
    不是，应该只是习惯，毕竟小美在他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他不习惯她不在。
    可心里莫名空落落又是怎么回事？
    岑伦矛盾，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