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便被李府尹暗自瞪了一眼,似在怪他多此一举。
“法不责众啊……”慕修宸垂眸扫了一圈,视线在钟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看来人人都明白这个规矩。”
李府尹跟着点头。
“可惜。”慕修宸冷笑一声,“本王的字典里面并没有法不责众这个词。”
“……啊?”李府尹愕然抬头。
慕修宸笑笑。
“放心,府衙的牢房装不下,咱们朔方营的牢房倒是很大的。”他转头下令,“将人都给我押回去,一个一个的慢慢审,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煽动暴.乱。”
士兵们齐声领了命便上前抓人,一时间惊喝声,求饶声,哭喊声响起一片。
“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放手!”
“不要,我不要去大牢,王爷恕罪!我错了!”
“我只是路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抓我啊。”
“我娘子还在家等我,求求你们别抓我啊。”
……
慕修宸闭眼按了按额角,有点烦躁。
“反抗不从的,就地格杀。”
“是!”士兵的应声整齐响亮。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最后垂头丧气的让士兵陆续押着走了。
锦姚食坊前很快又空旷起来。
其他铺子的人都躲在店内扒着门窗偷看,现在没人还敢从这条路上经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抓人。
士兵在押人到最后几人时,顺手把地上跪着的钟老头和钟夫人也一道押起。
李府尹看见眉心跳了下,默默抬眼去看王爷。
只见王爷负手而立,垂眸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钟老头被士兵押着走,转头拼命对李府尹使眼色,意思是叫李府尹快为自己求求情。
李府尹苦着一张脸,袖中的手无能为力的对他摇了摇。
他现在连话都不敢说,哪儿还敢帮他求情啊。
说实话他今天受到的冲击也有点大。
宁王回沛城这么长时间,他其实也只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在他刚回来那天,他去城门亲迎。
一早便听说大雍战王的威名,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位骑在骏马上高大威猛的大将军,谁知进到城来,却是见到一位娇贵的半躺在马车中,虚弱无力的病秧子。
虽然那长相惊为天人,但那周身身娇体弱的气质,又哪点能和传说中的战王扯上关系?
暗自一思索,又觉明了。
什么战王,那上阵杀敌的又不是只他一位将军,想来无非就是陛下宠溺这个弟弟,想给他博点好名头,将别人打下的功绩都算在他头上了吧。
思及此,李府尹心中大失所望。
第二次见面,是在四个月前他五十寿辰时,宁王难得赏脸出了王府。
还是那副精神不太好病恹恹的样子。
之后便不再见过,有什么事都是他府里的属下前来通报。
李府尹甚至怀疑过这王爷不爱出门,多半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气场根本撑不起战王的名号,怕出来被人看到会被拆穿吧。
故而他其实也有点没太将这个王爷放在眼里,想着不过是个跑到封地来养病的纨绔罢了。
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今日这人敛了神色往这儿一站,虽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面容,却自内而外的迸发出强大的压迫感,举手投足,甚至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带着战场上厮杀回来的血腥味儿。
今天的一系列动作,果决又强势,这是一种至高决裁者的气魄。
他即便穿着一身袍服,手无寸铁的站在一群精甲朔方士兵中,其威压竟也能稳稳的压住那些士兵,让他们以他马首是瞻,这便不仅仅是一个王爷的身份能做到的。
谁都知道,那群老宁王带出来的朔方军,骁勇善战,却从不仰权贵,唯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号令他们。
连当初一度霸占沛城的禄正元,费尽心思也没能收归朔方军。
若这宁王真是绣花枕头,朔方军又怎么能任他调动,听他号令呢?
一百多号人呢,说抓便这么风轻云淡的给抓了。
他为官二十余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行事作风这么野的。
很快,铺子前的闹事者被尽数押走。
只剩下钟箐还被两士兵架着。
慕修宸这才转身,慢悠悠走到钟箐面前。
钟箐强作镇定的看着他,实际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那闲汉的血和半个手掌还在地上,足够让她心惊胆战。
慕修宸突然温和的笑了声,柔声道:“瞧我,考虑不周,倒是叫少尹夫人受惊了。”
他偏头,故作关怀的在钟箐脸上看了看,担忧道:“夫人脸色好差啊。”
钟箐不知其意,抿着唇不敢发言。
“夫人是本案的受害者,定是要好好看顾的。”慕修宸对身后的士兵交待,“你们护送夫人回去,多去些人,这几日便亲自照看夫人。”
又对钟箐说:“夫人身子孱弱,需要好生修养才行,便别再外出操劳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的下属去做就好。”
他身后被免了礼站在一旁的陈子阳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
宁王这话,分明就是软禁钟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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