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空闲时闫清准备照着单子记账, 宋泽却伸手轻轻压在账本一角。
闫清抬眼看去, 宋泽含笑着说:“闫姑娘劳累了一早, 现在便坐着休息会儿吧。后面的活儿交给我来吧,钟姑娘叫我来帮忙, 我总不好一直在一边看着。”
宋泽说话时的语调和他的表情一样, 总带着绵绵笑意, 甚至还体贴的为闫清搬来了凳子。
谦和温润,彬彬有礼, 找不到一丝能挑剔的地方。
闫清自然没拒绝的理由,将账本和笔墨推到他面前,转身坐下为自己倒了杯热茶。
宋泽翻开账本微愣了下, 看过几页转头笑道:“闫姑娘可真是蕙质兰心,淑质英才, 这一手字俊逸非凡, 账目写的细致清明, 小生在姑娘面前可真是相形见绌了。”
闫清不以为意, 也端着淡笑不冷不热的说:“宋公子说笑了,闫清一介女流如何能与广读博才的读书人相比?不过也就只会写几个字算下账罢了。”
“闫姑娘过谦了。”宋泽将他侧脸打量一遍,笑着摇摇头,转回去继续记账。
两人礼貌性的互吹之后便没什么话可说了,气氛一时有点安静。
恰逢钟姚嘴馋过来薅蜜饯,见宋泽埋头写账本,闫清坐一边悠闲喝茶。
嗯,她的小娘子终于不用那么辛苦了,钟姚对此甚是满意。
顺口问了句:“如何?做的适应吗?”
宋泽抬头莞尔:“还好,闫姑娘心细,账目做的明了,我只需顺着她的模式记下便可。”
钟姚听到有人夸闫清是本能的就想嘚瑟两句,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沈莲说这些读书人心气高,怕是听不得有人在他们面前说别的人有文化的。
便只随口回道:“那就好,有什么问题便问闫清吧。”
说完又去摸了几颗蜜饯,递给闫清一颗,转头见宋泽盯着自己,准确说是盯着自己手里的蜜饯。
别人眼神都如此殷切了,总不好当做没看到,于是摊开手心伸过去:“你要吃吗?”
“谢谢。”宋泽弯了下眼,轻轻在她掌心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才问:“你也喜欢吃蜜饯吗?”
说不上为什么,这个“也”让闫清感觉不太舒服,抬眼看了宋泽一眼,只见宋泽的眼睛亮如清月,直直的看着钟姚。
闫清莫名不太舒服的慢慢蹙起眉。
钟姚没感觉出气氛的微妙,只随意摆摆手:“还好,我饿了就嘴馋,什么零嘴都爱吃。”
宋泽点点头,见钟姚要走,又叫住她,真诚道:“钟姑娘既然好心收留我,我便想能多分担一点。闫姑娘不宜太过操劳,我才来也不方便过手钱财,不若以后就由闫姑娘来专门负责收钱,写单子记账还有每月收支算账这些事都由我来做吧?我算好了再给闫姑娘复核一遍便是。”
“那自然是挺好的。”反正都是花工钱养的人,别人都自己积极的找事做了,钟姚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小生还有个不情之请。”宋泽继续说,“可否让我看看以往的账本,以便我从中归纳每月都哪些固定支出,不用总是去麻烦闫姑娘了。”
顿了下他又说:“当然我知道账本一向是每个铺子不随意示人的,如果不方便,那便算了。”
他始终态度礼貌谦和,不会让人感觉唐突冒犯。
钟姚笑道:“我们守法公民,又不偷税漏税的,也没什么不方便看的。闫清,你把往月账本拿给宋公子看看。”
闫清起身上去二楼,少顷后又报了几册账本下来,放在宋泽面前。
“谢谢。”
宋泽冲他一笑,然后低头开始认真的看账本。
钟姚逮着空把闫清拉一边儿的躲闲吃零嘴,见宋泽一页一页认真翻过账本,钟姚不免感叹:“这宋泽人还真不错,挺勤快的还知礼识趣,有他帮忙你以后也能清闲很多了。”
闫清幽幽的看过去,没表什么态,眼底深处慢慢汇聚一丝阴霾。
翌日一早。钟姚和闫清一进门便见宋泽殷切的笑容。
宋泽将袁嫂子准备的朝食端出来,在二人面前一人放了一碗,亲自将勺子递给钟姚,笑得温润:“钟姑娘趁热吃,当心烫。”
钟瑶欲言又止,最终没忍住。:“别姑娘姑娘的,听着太别扭了。大家以后在一起做事儿也算朋友,就叫我们名字吧。”
“好,钟姚。”宋哲笑着应下。
对面闫清敛眸低头吃饭,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没人注意他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卷曲了一下。
钟姚刚要准备吃东西,一个油纸包被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嗯?”钟姚不解看去。
“昨日瞧着你喜欢吃蜜饯,尤其喜欢吃酸甜味的话梅,”宋泽站在钟姚身边,背着手微弯了点腰,笑得春风和睦,莫名感觉有点专注:“这是在我姑姑家附近的铺子买的,他家的话梅特别好吃,就想带点给你尝尝。”
钟姚迟钝的神经动了一下,感觉他这个姿势有点微妙,往后稍微退了下:“啊……这个,那谢谢啊。”
“你尝尝看。”宋泽目光微灼。
钟姚被他期盼的目光盯着,感觉现在不尝一口他不会罢休,只得打开油纸包捏了一块话梅放进嘴里:“嗯,的确是很好吃。”
其实被人这么盯着哪儿还有心力去品嘴里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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