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能毫无负担的叫钟姚的名字,却只习惯叫闫清清姑娘。
可能因为钟姚性子总给人一种洒脱豪迈劲儿,身份虽然是个小姐,却不会让人有距离感。而闫清虽然衣着普通,看着柔弱,举手投足无形中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清贵感,与这小摊和小摊上的人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钟姚低声给袁嫂子说了下闫清的遭遇,又笑道:“说是丫鬟,实际我哪儿需要人伺候?”
她说话间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没办法放任不管,让她自己一个人估计也没办法好好活,其实是个顶好顶乖的丫头,我把她当妹子了。我原本……是有个弟弟的。”
所以她很习惯扮演保护者的角色。
“原来是这样。”袁嫂子直觉不应该问她弟弟的事,只是觉得难得这姑娘自己还是个丫头,却如此富有责任感。
她们没注意,远处闫清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眼钟姚。
最后一桌的客人结账离开,袁锦开开心心的蹦过来,将手上和兜里一大把铜钱塞给袁嫂子。
“呀,这么多呀?”袁嫂子掂量了下,今日朝食收入明显比往日多了不少。
“清姐姐可厉害了,她还帮我算账了。”小孩子的崇拜很单纯,觉得能算数的人就很厉害,将刚才闫清替他解围的事儿说了遍,又有点沮丧,“阿娘……我以前是不是也收错了很多账啊……”
袁嫂子轻轻摸了下他的头,不忍责怪他,毕竟若不是爹娘命不好,又何须他小小年纪来承受这些。
闫清跟着走过来,迟疑了下,开口询问:“袁嫂子,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忙负责收钱做账。我总坐着不做事也不像样,袁锦还小,以前一碗两碗的他还能算明白,现在生意忙起来了他多半是算不清楚的。”
袁锦在一旁连连点头。
袁嫂子是个老实人,从钟姚教她做咸豆花儿的方法到现在看到钟姚如此能干,早已经对她百分信任了,自然也不会对她的妹子有半分芥蒂。
“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你能帮忙收钱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你是钟姚的丫头,还要看她怎么说才行。”
钟姚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也不错,一直让闫清坐着当个吉祥物也不好,人总要找点什么事做才会有自信,便欣然同意。
袁锦垫着脚指着自己问:“我呢?我呢?我以后做什么?”
钟姚轻笑声,本想说你这年纪该好好读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读书对穷人家而言是笔不小的开支,大多数这种家庭的孩子能将一到九认清楚就不错了。
“你啊,”钟姚捏捏他的脸蛋儿,“负责多吃点饭,快快长大,长壮一点才能帮你娘做事。”
两人说笑间已将事情做完,离午食时间还早,大家坐着休息,袁嫂子将小儿子放下来喂粥。
有旁边的摊主路过,见今日她竟然这么早早的就收拾妥当清闲了,笑着打招呼:“袁嫂子忙完啦?早上就听左右边儿的说你这里来了个顶能干的丫头,看来是真的呀。”
袁嫂子毫不藏私,大方介绍:“是呀,这是钟姚,帮了我大忙,可能干了。钟姚,这是陈家嫂子,就是那边面摊子上的。”
“陈嫂子好呀!有空过来吃豆花儿,给你优惠价哦!”
钟姚语气爽朗,中气十足,左右的摊主都被逗笑了。
“这丫头可真机灵,生意经都打到咱们头上来了,袁嫂子,你可捡到宝了。”
闫清嚼着笑,看钟姚很快便和大伙儿打成一片有说有笑。
——这女人可真有意思。
这样的性格可不像是钟府那种家庭能养出来的。
钟姚笑过之后,又回头说:“嫂子,我有个提议。”
“嗯?你说。”
“你看啊,我觉得咱们可以再增加两张桌子。”她大概比划了下,“把桌子全部往那边挪一点,稍微紧凑一些也不会影响什么,空出来的位置可以再加两张桌子。”
“咱们现在的情况不是人手不足,而是座位不够,这个咱们不比大酒楼,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只能说尽量的多加点座吧。”
钟姚说的在理,袁嫂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原本就是个普通农妇,许多事情没有太大的主见,如今来了个心思灵活的钟姚,不知不觉间思想就开始跟着她走了。
于是在午食的热潮忙完之后,大家吃过饭,钟姚便找袁嫂子支了点钱,带着闫清拉着板车去旧货坊肆淘了两张方桌和几根条凳回来。
袁嫂子和袁锦已经将摊上收拾妥当了,只等将桌凳搬过去摆好,又被钟姚拦下。
“不如我们先搞个大扫除吧,换个新气象嘛。”
小摊往日只有袁嫂子一个人操劳,又要带两个孩子,摊子从开业到如今就没做过大扫除,灶台和货架上早是一层油污,地上青砖也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钟姚直接将皂角水倒在灶台和地上,然后用粗刷子一点一点的刷过去,油污散去,渐渐显露出原本的颜色。
袁嫂子则将她刷过的地方用清水将皂角水擦洗干净,袁锦蹲在盆子边帮忙拧帕子。
闫清:“……”
他发现他又双叒叕被排除在劳动之外了。
内心作为一个纯爷们儿,每每看到一群女人孩子做事热热闹闹,而自己闲在一边,总还是觉得有点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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