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良瞬间,‘陛下’这个称呼就脱口而出,完全没来得及思考。
也许不仅是因为她要离开,而是在她心中,对方早就不是她的夫君。
正是看懂这点,卫良才难过,他小心翼翼将对方揽在怀里,“我还是我啊。”
“不,你不是,”越长溪用力挣脱出怀抱,“你也不该是那个人。”
说来好笑,曾经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越长溪能轻而易举分清哪个是卫良、哪个是齐宣之;如今只剩下一个,她却忽然无法确定他是谁。
如今站在她身前的,究竟是她的夫君,还是大齐皇帝。
卫良任由她动作,眼里划过浅浅的受伤,末了从衣袖间翻出个黑色瓷瓶,“如果有这个,能不能让您确定。”
对方拿出的瓶子很破旧,上面还沾着些泥土。被强硬地塞到手里后,越长溪打开晃动两下,里面是暗黄色的液体,闻起来非常刺鼻,应该是某种毒.药。
越长溪盯了一会,突然生出个奇怪想法,‘他不会是想灭口吧?’
她玩笑道,“这是什么,真话药水?”
“类似,”卫良包着她的手攥住瓷瓶,神色认真,“东厂已毁,但是我在灰烬中找到这个。替身暗卫的脸皆由秘药改变,而这瓶药水,能让我恢复原本的相貌。”
他将瓷瓶微微倾斜,几滴黄色液体滴在手背上,顿时露出截然不同的肤色,越长溪连忙用手盖住瓶口,“你做什么!”
夕阳璀璨,卫良缓缓道,“我只是想求您留下。”
掌心传来别样的温度,越长溪偏过头,不敢直视对方的表情,“大可不必如此,你是皇上,如果下旨,我还是会留下。”
“您不会走,但是会讨厌我。公主,你我之间,决定权永远都在您手里。”
卫良将瓷瓶安稳地放在对方手心,亭台楼阁在他身后飘远,漫天霞光渐渐隐去,万物经过他眼,似乎都变成柔软的样子。
越长溪望向他,仿佛从一片灰烬中看见火光。
“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但是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因为任何时候,您都可以选择接受我、不接受我、甚至是毁灭我。公主,我将永远忠于您。”
卫良突然单膝跪地,明黄龙袍被他压在膝下,手里却捧着她曾给他的鸳鸯荷包,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娘子,您可否留下来。”
越长溪初见卫良时,不过认为他是与她擦肩而过的万千生命中最普通的一个。亦从未想过随意伸向对方的手,会成为她逃离深渊的唯一绳索。
此时卫良跪在地上,挡在偌大的骊阙城前,仿佛挡住所有晦暗过往,越长溪隔着暮色与曾经遥遥对望,手脚都被吹风得冰凉,心却是暖的。
她在骊阙城活了四年,唯独遇见对方那天起,方才见到光亮。
越长溪向前一步,指尖点在荷包上,也许过去的一切皆有预兆,她的心比理智更早做出决定,迎着对方比流云更温柔的目光,她道,“我曾所求甚多,而你无所不应,所以这一次,我可以不走,但也只是不走而已。”
暂时留下,不代表已经接受对方。而是越长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她不知道结局如何,但她终于有了尝试的勇气。
对方的回答算不得真诚,更像是随时准备抽身的渣男,可是卫良却十分满足,他并没起身,反而顺势吻上对方指尖,“这就够了。”只要您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都可以。
……
七月初六晚,延福宫,皇帝寝宫。
坐在床上的公主看向身旁脱鞋的卫良,脑中还是一片恍惚,不明白怎么变成这种情况。
不像童话里的结尾,王子和公主总是瞬间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还活在人间,所以答应卫良留下来后,公主的问题就是她需要再坐软轿返回裕安宫,以及将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她看向后面十几个箱子,深切地认为今晚都不用睡。
除此之外,公主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她转向卫良,“陛下,您的轿子呢?”
骊阙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此时在宫门附近,坐软轿到内廷需要大半个时辰,可是越长溪环顾四周,也没看见皇帝的御辇。
她避开众人,小声询问,“您……不会是飞过来的吧?”
做暗卫要求掩人耳目、绝对隐蔽,所以卫良到现在也没适应皇帝前簇后拥的生活,时不时要玩一下失踪,好在齐宣之以前也需要偷偷见皇后,所以宫人们很习惯不见圣上的情况。
卫良知道今天是公主离宫的日子,早朝过后就急匆匆赶来,他怕错过对方,特意从房顶一路飞到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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