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含着棉质布料, 难耐地回过头去。
身后的棠明线条硬朗, 劲瘦肌肉下的力量感比少年时翻了倍。
眼里雾气弥漫, 江初月只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修长结实的手臂。
忽然腰际一麻, 头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棠明俯下身来, 把江初月埋下去的头重新捞出来,侧身和他接吻,又吻上他耳廓。
这几个吻实在温柔得不像话,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期,他们之间爱意浓密,从来没有隔阂。
棠明不会拒绝他递过去的水, 不会丢下他让他一个人睡沙发,不会对他淡漠疏离, 连说话都斟酌许久。
江初月几乎又要落泪。
忽然,耳边的人轻轻说了句:“好了。”
棠明直起身,江初月突然轻呼一声,白皙修长的手不由得抓紧底下的枕头,捏出深深的褶皱来。
等棠明重新覆上来的时候, 手掌裹住他的手背,十指紧扣。
江初月早就眯了眼,在推进的动作中仰起头。
第二天醒来,是托了棠明闹钟的福。
说来人真奇怪,棠明高中的时候天天盼着高考完,盼着睡一天懒觉,真正考完过后, 他却循着闹钟响起的时间,一次床都没赖过。
闹钟定得挺早,早上六点半。
仔细算下来,他们昨晚根本没睡多久。
棠明几乎是被闹钟吵醒的一瞬间,昨夜的记忆就尽数涌入脑海,他稍微动动手指头,怀里人光滑的背上就传来温软触感。
江初月很累,昨晚又喝了很多,还没醒。
棠明赶紧关了闹钟。
窗帘是拉好的,唯一恼人的声响又停了,室内只剩下一片温暖的静谧。
俩人似乎身体记忆深刻,只要相拥而眠,就自动成了年少时的姿势。
棠明的手臂又被江初月枕在脖颈下,夹在他肩窝和柔软的枕头间,又酸又麻。
可他却舍不得抽出来,借着昏暗的光定定看着眼前人。
说怨气全消了那必不可能,只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都下不去手为难他。
何况……昨晚江初月合着自己的意,把说得出口的说不出口的,做得出来的做不出来的全都说了一遍做了一遍。
没有底线,又乖又软,但凡自己表现出一点怨气来,他就淌着泪索吻。
清冷的气质那才叫粉碎,废墟上开出的小花那才叫娇艳欲滴,把棠明的心生生化了一半。
那种整颗心要剖给自己看,近乎于献祭的爱意,他不信江初月还能对第二个人拿得出来。
棠明一个劲儿地回忆,差点又回忆出点禽兽本性来。
压下绮念,顺着自己心意一遍一遍地描绘了好多遍江初月的脸部轮廓,确定自己这些年居然连他哪里有个极淡的小痣都没记错位置,无奈地笑了声。
这几年时光难捱,却在看到人的时候又觉得很神奇,原来爱意在怨气浸染下会越发加深,原来时光匆匆,有人会变得跟跟念念不忘的人很像,有人会一成不变,停在时光里。
如他如江初月。
他原来以为自己的怨气重在这些错失的年岁,到这一刻才彻底明白,他在意的是江初月的爱,是他这个人。
所幸,江初月好像对他的感情只增不减。
这人固执地停在原地,等自己一切都自由随心了,就能去接他。
棠明轻轻起身在人额头上印了一下,想要抽出手去做个早餐。
可这一点点动静就把江初月弄醒了,他轻皱着眉睁开眼。
可能是昨晚眼睛哭肿了,睁开的时候不舒服,又开又闭的好几次,表情才渐渐从困倦里脱离,眼神逐渐清明。
他猛地抬头,往旁边一侧就看见了棠明。
大概是昨晚的回忆正缓缓滑过大脑中的沟壑,江初月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眼里羞涩漫上,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种一睁眼就能见到棠明的日子,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是他做梦都求不来的。
棠明触到这双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的眸子,恶劣因子冒头,顷刻间换了想法。
要起身的动作就停下了,干脆故意冷着张脸,把江初月重新按着躺回床上。
如他所想,江初月的表情果然明显慌乱起来,轻咬下唇,湿漉漉的眼忐忑不安,像个等待发落的重刑犯人。
比之前还乖,比在一中的时候还要软。
越乖,越软,棠明想起他们中间错开的这几年越气。
他生硬地问:“说说,去了哪儿,当时消息为什么不回?后来为什么没联系我?如果这次没遇见你……是不是不打算再见我了?”
语气十分严肃,问的每一个问题江初月都招架不住,可或许是两人正面对面地躺在床上,身上……还在提醒他们昨晚闹得多狠。
江初月也横生勇气,从沉默中脱离,轻声说:
“我在的话,你会很难过。你爸爸知道我们的事了,我姑姑他们也知道了,两家……主要是我这头,真闹起来……”
他深吸口气,“我们也会和何老师他们一样……”
一样什么,江初月没说完棠明也知道。
脆弱不堪的少年期,他们只能一样不堪,一样狼狈,一样浑身都是伤。
江初月说完,看棠明不吭声,勇气又被戳破,他不敢看棠明了,垂着睫毛加上解释:“我以为……我走了你就没有这些烦恼了,不用再为了我,承受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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