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帝第一次如此被人用这样严肃又冷酷的声音质问,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又有些羞恼。
“师兄能同情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同情自己的儿子呢?”莫未浓却并没想过就此罢休,反而步步紧逼。
“你们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样的被兄弟姐妹欺负,一样的告到长辈面前,一样的有冤无处伸,一样的年纪小,一样的身为富贵之家的子女却吃不饱穿不暖,一样的连家里的下人都比不上,一样的……没爹没娘。”
玄武帝竟然被她一句句说的有些招架不住,他想反驳,想说八皇子的母亲是奸细,是敌人,是对社稷江山有所危害的人。
可却被莫未浓最后那句‘没爹没娘’给惊得忘了反应。
莫未浓没爹吗?有,莫二爷如今还躺在床上。
八皇子没爹啊?有,他这个爹还是九五之尊,权力至高无上。
但是在他们的眼里,他们觉得,有爹,还不如没爹的好。
“你……”玄武帝喉咙干涩,想到方才那一瞥之下,八皇子浑身狼狈瘦骨嶙峋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的模样。
只是他当时就厌恶的将头撇向一边,并不想多看他一眼。
偏殿安静了下来,莫未浓只是扭过头,神色肃穆悲伤。
玄武帝看着她那模样,忽然有些出神。
良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想如何?朕……不想看到八皇子。”
就算知道自己处事有些偏颇,也很清楚自己对八皇子不公平。但是每每一看到八皇子,他就会想起当年,心底就有一团火冒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这种感觉控制不住,这才导致了他看八皇子越发的不顺眼。
莫未浓抿抿唇,说道,“将八皇子送到女使府,我来照顾他。”
玄武帝愕然的看向莫未浓,眉头拧的紧紧的,“你在说什么?他是皇子。”
“他在宫里,只有死。或者会凭着一股求生意念长大成人,可是长大后呢,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他心里最后会扭曲成什么样子,我不说,师兄也该知道。与其如此,不如我带他离开,你既看不到他,我也能让他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长大。否则万一哪天六皇子真的下了死手,将八皇子给打死了,皇室兄弟阋墙,传出去也并不好。”
玄武帝还是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荒唐了,堂堂皇子,送到女使府去,成什么样子?
“师兄,我既然是你小师妹,说起来也是八皇子的师姑吧?师姑照顾师侄,有什么问题吗?”
莫未浓看到脸色有所松动,干脆再接再厉。
虽然自称师姑,好像把自己给叫老了,但是这是唯一带八皇子离开的机会。
玄武帝一愣,好像……也有道理。
只是,他还要再想想。
“这事,容朕考虑考虑。”
“好。”莫未浓点点头,随即指了指御书房正殿的方向说道,“既然师兄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了,那还是出去吧,八皇子受伤颇重,一直跪在那里,恐有性命之忧。”
玄武帝“嗯”了一声,往外边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豁然扭过头看她,“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恰好救了老八?”
莫未浓就知道他早晚要问这样的问题,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说道,“师兄上次不是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籍吗?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到处都是人,我根本就找不到机会练武。偶然寻到那个地方,练了几日了。没想到今天刚过去,就看到六皇子在揪着八皇子的脑袋往地上撞……”
玄武帝蹙眉,“揪着脑袋往地上撞?”
他只见到八皇子脸上有血,以为是打架的时候磕到碰到,也正常,却不知道这血竟然是这样得来的。
“何止啊,还有几个世家子弟踩着八皇子的手碾,十皇子拿着木棍往八皇子的脚腕上打。若不是我阻止及时,八皇子怕是手脚皆废,没了气息了。”
既然已经解除了皇上暂时对八皇子的偏见,那也是时候好好的告一状了,否则这八皇子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吗?
果然,玄武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真没想到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没有丁点武功内力,打架起来竟然是下这样的重手的。
小小年纪性情如此暴戾,还是对自己的兄弟,长大后还不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草菅人命?
若是他日再盯上了那把龙椅,岂不是兄弟阋墙也在所难免?
莫未浓很是变本加厉的又加了一把油,“虽说八皇子母亲确实有罪,但是被人骂野种,这传出去真的要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也不知道六皇子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话。”
八皇子被骂野种,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可是在说皇帝被人带了绿帽子啊。
“岂有此理,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玄武帝再也没和莫未浓多说一句话,大步的走了出去。
莫未浓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笑,这才整理了一下衣饰,跟着走了出去。
八皇子受伤过重,显然已经精疲力尽支撑不住了,可眼睛却还是一直往偏殿的方向看,担忧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等看到阴沉着脸大步走出来的玄武帝时,他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是莫姐姐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被降罪了?
六皇子两人看到皇子如此神色,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了一眼,等着看笑话一样。
看皇帝这等神色,显然是被气到了,也不知道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莫女使说了什么,能让父皇喜怒形于色。
两人很有眼力劲的磕头道,“父皇喜怒,父皇喜怒,不值得为了不知轻重的人动气,保重身体啊。”
“保重身体?你们一个个的不省心的,朕还怎么保重身体?”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莫未浓也出来了,依旧跪在八皇子的身侧,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神色。
六皇子见状,心中很是暗暗得意,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玄武帝冷笑一声。
第167章 考虑,师姑来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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