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想到她方才在营帐中与裴寂熟络的语气，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问。
    “不知是何人？”
    独孤瑶莞尔一笑，正准备开口，身后却先传来了宇文真的声音。
    “当然是为了我大哥啊！”
    沈念安闻言一顿，面上难掩惊讶。
    这个答案着实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独孤将军与大皇子之间，你们？”
    “小堂主有所不知，我大哥与她可是青梅竹马呢！”
    宇文真边说边朝她们走来，一派古道热肠的样子为沈念安解惑。
    “瑶姐姐生在大都城，独孤将军疼爱女儿可是出了名的，两个儿子自幼被他带去北荒操练，但他却舍不得瑶姐姐受半点委屈，所以就把她留在了大都城。
    父皇体恤独孤将军为我朝立过军功，生怕他的独女会受人欺负，就下旨把她接到宫里养着，碰巧我大哥那时候吵着闹着想要个妹妹，瑶姐姐一进宫，大哥可谓是得偿所愿了。”
    独孤瑶被宇文真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捶了他一拳。
    “阿真，不要乱说话！”
    宇文真却不以为然道：“我哪有乱说，这本来就是事实嘛！难得遇上小堂主也有困惑的时候，我当然得好好帮她解解惑了！”
    独孤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拽起沈念安的手往外走。
    “沈姑娘，别乱听他胡说，臭小子一天到晚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所以阿修才不让他插手宫中之事，一旦知道一点小秘密，不出片刻功夫就全给人家抖落出去了，就他这性子，早晚要被人打死！”
    沈念安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扑哧一笑。
    “五皇子也是无心，独孤姑娘不必同他一般见识。”
    独孤瑶扬眉道：“我当然不会跟他那个小崽子一般见识，只是不喜欢让他在外人面前说我和阿修的事罢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若有人在外人面前说你和定安王的事，难道你就不会生气？”
    沈念安喉中一哽，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她和裴寂已是夫妻，平日里听别人调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独孤姑娘还待字闺中，与宇文修便是再两情相悦，这名分一日未定下来，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也难怪她会生气。
    沉默间，独孤瑶眼中倏尔露出一抹羡慕的光彩来。
    “像沈姑娘这般能嫁给自己真心喜欢之人，还能得到那人全心全意的倾情相待，实在羡煞旁人。”
    沈念安闻言，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她和宇文修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宇文修并无意娶她？
    沈念安无意打探别人的私隐之事，只是如若宇文修当真有那种想法，那实在是辜负了独孤姑娘一片情意。
    她心中默叹一气，状作无意地问：“不知独孤姑娘和裴寂是如何认识的？”
    独孤瑶凝眉道：“此事说来也是凑巧，十二岁那年，我在王庭待得烦闷，有心去父亲那儿磨练一番，我生在将府，自然不想被人看不起，其实、其实我虽然得到了王室的庇护，但在王庭的日子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沈念安闻言点头，从皇上下令将她接近宫中养育时，她便多少猜出了一些端倪。
    镇远大将军镇守北荒那些年，在大都城几乎是彻底失去了姓名，所有的功绩和名声都被狼牙大将抢走了，所谓功高震主，燕北国主对这位狼牙大将必然是心生忌惮的，不然后来也不可能与裴寂里应外合除掉他了。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国主会对镇远大将军心存信任，所以把独孤瑶接进宫，名为照养功臣之女，实则应该是把独孤瑶当成了人质。
    既是个人质，在王庭的日子又岂会好过到哪儿去。
    独孤瑶瞧见沈念安面上的凝重之色，便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目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赞赏。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想被人轻视，更不想给独孤家丢脸，所以在十二岁那年，我恳求皇上放我去北荒与父亲团聚。
    或许父亲多年来的沉寂让皇上放了心，皇上那时候倒是没有过多的为难我，当即下令送我离开大都了。”
    沈念安凝神听着，知道事情并未完，那时候的裴寂还在东离边境，与去往北荒的路可谓南辕北辙，照理说他们两个人不可能遇上才对。
    独孤瑶侧目看她一眼，抿唇笑道：“沈姑娘应当知道，那时候的燕北属狼牙大将最为威武，不过他和我爹之间有些过节，总想着报复我爹，只是我常年住在王庭，他没有下手的机会，直到我那年离开大都，他才终于寻到了时机。”
    沈念安闻言，对此很是嗤之以鼻。
    “堂堂一员大将，居然对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下手，实在让人不耻！”
    “谁说不是呢？”
    独孤瑶垂眸轻笑一声，语中带着几分漠然。
    “一路随行护送我的护卫都被他杀了，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被他斩于刀下时，定安王突然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武功却可以与狼牙大将相匹敌了，若不是他，可能这世上早就没有独孤瑶了。”
    想不到这还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沈念安心里登时有些吃味，不过情绪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若是放在戏文中，独孤瑶少不得要以身相许，不过人家早就心有所属，她若还是无端猜测那些有的没的事，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裴寂一向乐善好施，这种事既然让他碰上了，自然没有对独孤姑娘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倒觉得定安王救我是另有缘由。”
    独孤瑶眯起眸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眉眼中带着几分笃定。
    “我当时也以为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后来没过多久，我便从父亲口中听说他只身闯入军营斩杀了狼牙大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心里有了别的猜测。
    或许，定安王那天的出现并非巧合，他就是奔着狼牙大将去的，只是碰巧救了我罢了。”
    沈念安：……
    这独孤姑娘还真是个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啊，心思如此通透，在燕北怕也没几个女人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