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你们真是糊涂！”
    沈老夫人神情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珩儿固然死的无辜，可水北怎么也不想想定安王在朝中的势力，他以为攀附上汪家就可高枕无忧了吗，定安王与汪家都是一路货色，无论依附谁，沈家都不会好过！
    我这些年一直劝他不要站队，结果呢，他还是把我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恒姨娘拂袖抹抹眼泪，凄声说：“老夫人，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老爷已经进去了，咱们还得打起精神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我听说老爷今日去京兆府将沈家的产业都给了定安王妃，可是皇上并未说过要治沈家其他人的罪，可见是放过我们了，您说咱们要不要去定安王府把那些家业再要回来？”
    “要？你想怎么要？”
    老太太侧目看着她，眼神平静又阴冷。
    “水北既然选择将那些东西还给她，就说明他事先已经思虑周全了，沈念安这些日子把整个沈家搞得鸡飞狗跳，为的不也是那些东西吗，如今好不容易到手了，你觉得她会给你？”
    “可是定安王在朝中权势滔天，他们又不缺那个钱……”
    恒姨娘很不舒坦，家产全都给了外人，那她这些日子到底在筹谋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活？
    老夫人看出她心中所想，默叹一气，语中透出几分无奈。
    “我这儿还有些家底，你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咱们回滁州，沈家是在那儿发迹的，沈氏一族的族人们也都住在那儿，咱们回滁州反而要好过一些。
    总之这上京是万万待不下去了，难不成你想让这孩子出生后被人说他父亲是个狠绝恶毒的奸臣？”
    这话乍一听上去很不中听，但老夫人说的确实也是事实。
    饶是恒姨娘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若是早知道老爷的官运如此短暂，她当初就不该嫁进来。
    滁州和上京相比，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若不回去，又能怎样呢，真让这孩子一辈子在上京抬不起头吗？
    不，她做不到这样，再说她手里只有一些首饰和散碎银两，根本就没法养活这孩子。
    但老太太既然说了她还有些家底，那跟着老太太也是好的，起码能保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想到这儿，恒姨娘抿唇回到自己的院子，叹息片刻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老夫人待她走后，又把福嬷嬷叫了进来。
    “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原想着能让你寿终正寝，却没想到水北糊涂行事，酿出如此大错，如今我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你了，你拿着这些钱回乡去吧，你有儿子有女儿，他们定能照顾好你。”
    福嬷嬷见老夫人边说边拿出几张银票，足足有一百两，顿时忍不住哭了。
    “老夫人，老奴哪儿也不去，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您不能赶老奴走……”
    老夫人喟叹一气，语重心长道：“福双啊，不是我要赶你，只是沈家如今这样的境遇，你离开反而是最好的，听我的话，拿上钱走吧，莫让我生气……”
    福嬷嬷无奈，悲痛片刻后，只得跪地叩拜老夫人，旋即拿上银票离开了。
    等恒姨娘收拾好东西，沈家的下人也被遣散得差不多了。
    管家为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特意送她们出城。
    老夫人让他跟她们一起走，管家却不愿意，只说自己在沈家待了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沈家。
    只是到了城外，两人就得走着去滁州了。
    毕竟她们走的匆忙，根本来不及找马夫。
    但老夫人在沈家享了一辈子的福，何曾受过这种苦，加之身子骨也不行了，才走了一里地就开始大喘气。
    “恒娘，我累了，咱们坐下来歇歇吧……”
    恒姨娘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强忍着没发作。
    “老夫人，我早说了您腿脚不利索，咱们等明日再走也来得及的，您偏不听，看看现在，才走了几步路就喊累了，照咱们这脚程，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到滁州去。”
    老夫人听着她抱怨的语气，心里也有些不悦。
    “你以为我想走吗，若不是怕沈念安刁难……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真没想到我在沈家风光一世，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都是报应……”
    恒姨娘抱着行李坐在她身侧没说话。
    眉眼一转，见老夫人闭眼靠在树干上，怀里的盘缠隐有掉下来的迹象，她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只是没想到手刚碰上那大包袱，老夫人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凌厉地瞪着她。
    “你想干什么？”
    恒姨娘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把手收回来，心里却涌动出一抹异样的心思。
    真没想到老夫人对她的防备之心竟然这么重，可见老夫人根本就不在意她，便是真到了滁州，她跟着老夫人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还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有沈家的骨血，老夫人如今才会对她客气几分罢了。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要听老夫人的话，防贼似的防着她，怕是到死都不会把手里的钱财给她，她还不如直接把这些东西抢走，在上京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呢！
    她还年轻，凭她的相貌还怕找不到下家不成？
    至于老夫人，这个老家伙现在只会拖累她罢了！
    恒姨娘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咬着牙用蛮力挣开老夫人的手，旋即一把抢走她怀里的包袱。
    “老夫人，您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老爷唯一的骨血，反正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把这些东西给我，让我好好把这孩子养大！
    至于那滁州，我就不去了，一辈子待在那么个小地方，这孩子能有什么前途，所以您还是自己回去吧！”
    “你、你说什么！”
    老夫人被她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掐死她，只是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更别说动手了。
    恒姨娘见状，嫌弃道：“您看您这身子骨都废成这样了，我和您一起走也只会拖累我自己罢了，您就当是为了你们沈家的血脉着想吧！”
    老夫人气得头昏脑胀，万没想到这也是个没良心，情急之下随手抓起身边的一块大石头朝恒姨娘扔了过去。
    “你、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