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死死瞪着他，恨不得生啖他肉。
    他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还谈什么公平！
    她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
    郑立无视沈玥眼中的恨意，冷笑一声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隔断了，沈玥躺在地上看着近在眼前的郑立，绝望般闭上眼，紧抿的红唇却被她的贝齿咬出了血珠。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原本下定决心要一生一世做您的好女儿为沈家争光的，可如今你为什么又要亲手把我送进地狱！
    原以为从小到大这些年，她已经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可如今才发现，最极致的痛苦原来是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亲手将自己抛弃！
    她不服，凭什么她生来就要被人欺负，她不甘心！
    她沈玥在此对天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终有一天，她一定要把这些人碎尸万段，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她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再不要被人欺负，更不要任何人左右她的人生！
    沈玥还在郑立那儿深受折磨时，沈水北已经回了家。
    被他派去汪家的车夫正巧也回来了，见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府门，车夫赶忙上前。
    “老爷，小的见到汪大人了，他说郑先生是他的贵客，更是难得的治世之才，日后定会帮到您的大忙，所以无论郑先生做了什么，都请老爷您退让几分，待事成之后，他自会让您出了心里这口怨气。”
    沈水北闻言，冷笑一声后阔步去了寿喜堂。
    沈老夫人正在佛堂诵经，见他进来，刚要起身，他却突然跪到了她身侧的蒲团上，口中默念着她听不懂的话。
    老太太默叹一气，缓缓起身坐到椅子上。
    “今日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朝堂上被人刁难了？”
    沈水北摇头，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正前方的菩萨磕头。
    “儿子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有机会让沈家在京中更上一层楼，却会害了我的儿女，母亲，若换作是您，您会怎么选？”
    沈老夫人看他一眼，不假思索道：“能蔽阴沈家祖孙后代的事，便是牺牲一两个人也没什么，他们这是在为沈家积福，是沈家的功臣，即便真的牺牲了，心里也该是自豪的。”
    “会自豪吗？”
    沈水北心里不太确定，郑立不肯放过玥儿，就是他把汪大人搬出来都没用。
    若是玥儿知道是他一手把她送到郑立府上去的，怕是再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了。
    是他对不住她。
    这个女儿生在沈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又成了他报复裴寂的垫脚石，他心中实在惭愧。
    沈老夫人见他面露郁色，好奇道：“难不成是玥丫头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
    沈水北摇摇头，哪敢对她说实话。
    方才母亲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可真知道了实情，只怕也会怪他。
    沈老夫人见他不愿意说，抿唇道：“不管玥丫头有没有事，只要你的初心是为了沈家好，我相信她一定会体谅你的。”
    沈水北垂着头没说话。
    沈老夫人叹口气，眼眸一转，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对了，你来的正巧，我这儿正好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沈水北疑惑抬头，“何事？”
    老太太没说话，而是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侧的福嬷嬷。
    福嬷嬷即刻会意，转身离开了佛堂。
    没过一会儿，她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的容貌还算上品，气质温婉大方，韵味十足。
    沈水北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老夫人笑道：“我知道你把府里的事都交给玥丫头管理了，那丫头的心思向来细腻，我对她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她将来总要出嫁的，能在沈家住多久，等她一走，沈家内宅就彻底没人了。”
    沈水北点头道：“我同您有一样的顾虑，只是眼下无人可用，只能把内务之事交给玥儿打理了，至于往后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这怎么成，现在不筹谋，真等到以后再处理，怕是就来不及了。”
    沈老夫人横他一眼，显然不认同。
    “我老了，为你做不了多少事了，在我死之前，若能见你再得一子，我就无愧沈家的列祖列宗了。”
    沈水北听懂她的意思，再看看那女子，脸色微微变了。
    “母亲，珩儿才刚死，我不想考虑这事儿，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沈老夫人却义正言辞道：“水北，我也不是非要逼你在这时候就续弦，只是你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我让福嬷嬷去媒婆那儿要了一份花名册，挑挑选选这两日，才把恒娘选了出来。”
    老太太说着，招手示意那女子上前。
    “恒娘为人不错，原也是个大家闺秀，只可惜家道中落，为了给病重的父亲治病，迫不得已才出来卖手帕为生，打小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我瞧着是真真的喜欢。”
    沈水北默默抬头看了恒娘一眼，确实是个温婉可人的，相貌与他偏宠的柳姨娘也有几分相像，十分讨喜。
    沈老夫人见他脸色渐渐和缓，便知这事儿有戏，不动声色的把恒娘推到他面前。
    “我知你现在没这念头，这事儿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不过我跟媒婆那边都说好了，那花名册上已经没有恒娘的名字了，若是你不乐意，岂不白白耽误了恒娘的下半辈子？”
    沈水北心念一动，主动询问道：“那母亲是何想法？”
    老太太闻言，幽幽笑了。
    “珩儿刚走，咱们府里这么快就办喜事儿，确实不妥，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让恒娘先在你身边伺候着，顺便跟我学学这治家之术，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再收了她做填房，如何？”
    沈水北瞧着恒娘含羞带怯的样子，心思不禁活泛起来，当即点头答应了。
    “也好，就按母亲说的办。”
    沈老夫人这下彻底满意了，笑着交待恒娘两句。
    “恒娘啊，往后可就由你伺候老爷了，该怎么做，你心里可省得？”
    恒娘赶忙点头，“老夫人放心，恒娘一定不会辜负您和老爷的一番恩情。”
    老夫人花了一大笔钱给恒娘的爹治病，不然恒娘也不可能在沈家服服帖帖的。
    任哪个年轻女子都不愿意嫁给一个老男人，只是形势把她逼到了这一步，除了点头答应，她也没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