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来，将双腿屈起放在城砖上，双手抱着膝盖，身后斗篷猎猎，就这么落寞的看着北方。在踏入永生境之后，我开始用永生境的眼光去看眼前的天下，也终于看出那些所谓的大势、气数，人族固然兴旺鼎盛，但北方的异魔领地也一样不遑多让，在死亡之影林海的率领下，异魔军团不断在北境攻城略地，将那些不服从异魔军团统治的族群一一夷灭，这个过程已经持续很久了。
    一盛一衰之间，极有可能会位置对调的。
    等到异魔军团将北方的异族与王朝一一夷灭之后，掉过头来就能专心的对付轩辕帝国了，到时候，恐怕我们国服玩家要面临的压力会更大的，之前的版本活动里，咱们顶多对付23个异魔君王所统帅的军队，但如果之后变成58个，甚至是9个异魔君王一起出动压制轩辕帝国的版图，我们还能顶得住这种恐怖的压力吗？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的喟然一叹，充满了无力感，回眸看了一眼雁门关内，关内已经有一点点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息了，就在雪幕中，一群士兵在忙着将刚刚蒸好的馒头送往军营，另外还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说那战功赫赫、平步青云的名将们，聊那家乡俊俏灵气、胸脯挺拔的姑娘们，一个个言语间满是期许与向往。
    我淡淡的看着他们，整个人都晋入一种耳聪明目的境界，仿佛神明一样在谛听着凡人的祈祷与祝福。
    “大人！”
    不多久，三名侍卫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捧着滚烫的肉汤，用食盒盖着，一人手中恭敬的捧着几张热腾腾的大饼，还有一人则双手拿着一只银酒壶，一手托着壶底，一手攥着壶耳，一脸恭敬的说道：“大人，鹿肉汤和面饼送来了，还有这是一壶上次风相带来的御酒，是陛下赏赐给英勇作战的流火军团勇士的，张灵越大人让我给您送来了一壶。”
    “知道了，多谢！”
    我轻轻一拍旁边的雉堞：“就放在这里吧！”
    “是！”
    放下之后，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趁热吃，别凉了。”
    “好，谢了。”
    我一摆手，让他们三个走了之后，捧起热腾腾的食盒，里面的汤碗里果然有一大碗鹿肉汤，肉汤溢出浓香，应该是已经熬煮很久了，甚至还有一条手腕粗细的鹿腿骨，上面还连着一块块看起来了就很好吃的肉，看来是张灵越命人给我的“特供”，一般的士兵可吃不到这个部位的肉。
    不由一笑，帝国军团中讲究将领与士兵同甘苦，许多军团里将军与士兵的吃食都是一样的，就例如当初的银霜军团，王霜每天也是啃大饼喝菜汤的主儿，甚至在炽焰军团，我就亲眼看到过真阳公关阳的伙食，跟普通士兵无异。
    我在这里吃饭，被一大群流火军团看在眼里，也自然知道我这个北凉侯绝不是锦衣玉食的那种纨绔子弟，整个军团都会心安的。
    看了眼饥饿值，22%，难怪会有一种腹中空空的感觉，游戏里的我也确实是该进食了，难得的是今天的伙食不错，不用再吃杂货商那里售卖的粗粝面包了。
    捧起鹿肉汤，喝了一大口之后，浑身暖和。
    拿起鹿腿肉，模仿有些行伍小说里描写的粗犷名将一样，一咬就是一大口肉，大口的咀嚼，然后一手握着大骨头棒子，一手提起一旁的银酒壶，打开壶嘴，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顿时一股醇香的气息在口中散开，太爽了。
    看着北境，感受着北境气运的一次次升腾与堕落，此时的我已经十分清楚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玩家了，我在《幻月》这款游戏里的江湖与普通玩家全然不同，已经等于是两个世界了。
    一口肉汤，然后大口撕咬着出锅不久的面饼，果腹之物，竟然也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不久后，肉汤吃完，大饼也没了，甚至就连银酒壶也空空如也了，拍了拍肚子，有种空前的满足感，命令一名侍从收拾了之后，我再次独自坐在一截城头上，就这么孤寂的一人看着北方，眺望着这片属于我的江湖。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打了个盹之后，肩甲上、头发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积雪，而就在这时，忽地一道灵光在心头炸开，瞬即感应到一股极为强烈而熟悉的气息在心湖中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而且，这种感应并不是来自于游戏里，而是游戏外！
    外面，有情况！
    急忙下线，脱下头盔就冲下了楼，就在我踏步走出别墅的时候，抬头望去，一抹淡金色光辉在雪夜中带着一道华丽的轨迹，犹如上空陨落的金色陨岩一般，笔直的坠向了跟我隔着一条街的方向！
    “哗！”
    浑身阳炎火焰迸射，就在下一秒，我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深夜的大街上只有漫天飞雪，没有人，那道金色光华笔直坠落。
    “蓬——”
    一声巨响之后，地面上的铺路石板纷纷绽放、龟裂，紧接着一个熟悉身影缓缓的滚翻而出，一道道破碎的金色甲片纷纷凋零在大雪之中，她在猛烈的冲击力下滚出了数十米远，就这么跪坐在地，单手擎着一柄银色长剑，满头长发垂在面前，身躯正在一寸寸的崩碎、湮灭着，肩膀上一道十分醒目的伤口，吞噬着她的身躯。
    “陆离……”
    她抬头看向我，一双美眸中噙着泪水：“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第979章 本源飞剑
    “白鸟！”
    我的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看着那伤口处不断湮灭的肉身，顿时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淡然的冲着我一笑，说：“引导者在虚界造成的伤害，你在物质世界又能怎么样？没关系，我只是回来看你一眼，信守我的承诺。”
    她的身躯正在分解，肩膀处被长矛贯穿的伤害一片火红，就像是一口火山般正在不断燃烧着白鸟的身体与生命。
    “已经没救了……”
    白鸟将脸蛋靠在我的肩上，无力的笑道：“不过，能在死前弄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又能在死前杀了七个引导者，我想我无憾了，再说……在死前，我还能见到你，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别说了，你不能死！”
    我猛然单手一抬，阳炎劲的生命力量化为橙色能量不断涌入白鸟的身躯之中，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傻瓜……”
    白鸟抬起一条手臂，轻轻拍拍我的右肩，说：“低阶战士的能量，是就不会旧神界女武神的。”
    “……”
    我看着她的脸蛋：“你还有空说笑？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不知道。”
    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伤口处的整条手臂正在不断崩碎，化为零星光辉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我，笑道：“陆离，原来真实的你是这个样子的……比那个只知道在虚界中发号司令、冰冷的家伙要强多了……”
    “白鸟，你……”
    她看着我，笑道：“不必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毕竟……当初是我把我从林丰年那里带出来，让我一点点的汲取天地规则的力量，最终终于能够寻回真正的自己，所以……我不是为你而死，而是偿还你的恩情，我因你而重生，这条命……还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伸手在我的眉心轻轻一点，笑道：“从今天之后，你我各不相欠了。”
    “不行！”
    我把白鸟的身躯抱在怀里，浑身鼓荡阳炎劲裹住她，让她的身躯燃烧速度变慢了少许，一边灵台清明的低喝一声：“师尊，帮我！”
    “唰……”
    就在下一秒，从我的眉心之中冲出了一道虚幻的身影，正是师尊萧晨，他看着白鸟的模样，单手负于身后悬空而立，道：“引导者的一击带着大道规则的吞噬力量，她在物质世界多存留一刻，身体的湮灭速度就快一刻，陆离，你不是有一方明鬼盒的世界吗？使用吧，把她送进明鬼盒中，能延缓她湮灭的速度，至于接下来的，再想办法。”
    “是，师尊！”
    我手掌一扬，随身携带的明鬼盒直接发动，紧接着抱着白鸟向前一跃，顿时跳进了一方明鬼盒的世界之中，与原先的世界直接隔开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白鸟放在了坐台上，让她自己倚靠在明鬼盒的边缘，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真的，不怎么样……”
    白鸟看着我，笑道：“陆离，你着急的样子……若是让橙夜那个蠢货看到，会不会笑掉大牙呢？那个从来都运筹帷幄，尽在掌握的主人，居然如此狼狈不堪。”
    “你还说？”
    我瞪了她一眼，道：“师尊，接下来有什么办法吗？”
    一旁，师尊萧晨也跟我一起进入了明鬼盒的世界之中，他巍然立于空中，下半身的身躯位于一片云霭之中，显得无比的仙风道骨，道：“哼，旧神界的一位女武神，她潜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就没有想过她有所企图吗？”
    “不会。”
    我直接摇头：“我相信她。”
    白鸟倚靠在墙壁上，艰难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双长腿修长，姿态慵懒，一双美眸瞥了我一眼，笑道：“傻瓜。”
    我皱眉道：“我相信我直觉，白鸟绝不会害我，就像是师尊你一样，我对你的直觉也是绝对相信，你不会害我一样。”
    “痴了。”
    萧晨一拂袖，道：“有两点，第一，引导者来自于精神世界的攻击是拥有腐蚀性的，对神明的攻击腐蚀最为强烈，这也是他们机关算尽这么多年，一举击溃神界、仙界的原因，第二，女武神的力量来源于昔日的信众，但三千世界中的旧神界都已经分崩离析了，所以她所承受的致命一击本身就是致命的，生命的衰败过程是不可逆的。”
    “老头儿，你是谁？”白鸟瞪了一眼萧晨。
    “你……”
    我伸手指着她：“你给我礼貌一点！”
    好在师尊并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道：“你在旧神界，我在仙界，南北遥望这么多年，没有想到现在的女武神居然如此桀骜不驯了。”
    “仙界？”
    白鸟皱眉轻蹙：“我听说过，你在仙界，是什么仙？”
    萧晨淡然道：“我乃萧晨，众仙之长。”
    “……”
    白鸟怔了怔，随即伸出那条仅剩下的手臂，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然后附耳低声问道：“他是在吹牛吗？是不是？”
    “没有。”我摇摇头：“真没有。”
    “那好吧。”
    白鸟抬头看了眼萧晨，道：“反正我已经是快死了，也不在意得罪什么人了，不过既然你是陆离的师尊，我也该尊敬你，希望我死后，你能代我照顾他，这是我欠他的。”
    萧晨捋须淡然一笑：“你……是打算让我辅佐陆离？”
    “是的。”
    白鸟点点头，道：“我能看透你的力量实质，你的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比引导者还要弱，应该也是早就湮灭的一道灵魂吧？若是没有陆离作为寄主，你恐怕也无法继续存活，是吗？”
    “是的。”
    师尊颔首：“我的灵魂依托于通天浮图，算是寄存在陆离的内世界中吧。不过，你要我辅佐陆离，其实大可不必，与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辅佐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
    白鸟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不断被腐蚀的身姿，肩膀的伤痕已经蔓延到了纤腰处，正在朝着双腿蔓延，她露出一丝苦笑，道：“只是我没有时间了，否则我会心甘情愿的一生陪着他的，陆离人那么好，即便是橙夜那种蠢货，他都能善待他……”
    我一脸无语：“咱们好好说话，就不要诋毁橙夜了，他也不容易。”
    说着，我看向萧晨：“师尊，你是说……你有办法延续白鸟的生命，是吗？”
    “是的。”
    萧晨回答我的问题，但目光却看向了白鸟，道：“女武神，你是否确认自己愿意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同时辅佐陆离一百年？一百年后，你可重塑身躯，去留随意，你愿意吗？”
    “什……什么意思？”
    白鸟一脸茫然。
    萧晨道：“你的生命力量正在不断衰败，但如果你愿意，只要你点头，我愿意帮助陆离，把你炼化成他的一柄本源飞剑，这柄本源飞剑源自于陆离的生命本源，也就是说，你的死亡虽然已经不可逆了，但依托于陆离，他可以将生命分你少许，延续你的生命，而你则可以存在于陆离的灵墟、灵台、心湖等处，汲取天地灵气，一百年，足够你修炼出一道属于自己的新生命之源了。”
    “本源飞剑……”
    白鸟喃喃的看着我。
    “没错。”
    萧晨淡然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怜惜你，相反，大道相争，仙界与旧神界原本是水火不容的，只是，我看出了你的生命印记中蕴藏着的巨大剑道底蕴，是与陆离的修为相辅相成的绝佳大道，也算是上天赐予你的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