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柔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伸出两根手指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谁知却被他反手攥住了手指。
殷九霄侧过头隔着幂篱看她:“何事?”他声音里透着一阵冷意。
“没事啊。”路雪柔微微一愣,她就是不放心,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又入了魔。
她想把手指抽回来,可殷九霄不肯放开,两人就此停住。片刻后,殷九霄松开手,沉声说道:“你是女子,心中当有分寸。”
路雪柔揉了揉被攥红了的手指,一脸莫名,怎么了这是?
殷九霄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掌心似乎还留着方才那细腻的触感,他退后一步,与少女之间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确定不会再发生刚才那样的碰触。
经过昨夜那件事,他们理当避嫌。
她年纪还小,难免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但自己却不能放任她当众做出亲密举动,毁坏女子清誉。
殷九霄见她一脸茫然,也不想苛责太过,便说:“下不为例。”
路雪柔看着大魔头冷漠的背影,心里更奇怪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这人教训了一通呢?不过看他神志清醒,只是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倒也无需过多担心了。
几人出了城,跟着前方的大部队一路向南,姚道士这会儿又活跃起来,与路雪柔低声攀谈。
“路小弟,不知你师承何处?”
路雪柔顿了一下,回答:“没什么师承,跟家里的长辈胡乱学了几招。”
姚道士觉得她不愿意透露师承,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便没有多问,而是将话题自然转到了别处:“那石掌门许久不出山了,这次除魔,狂刀门也只派了几个弟子来应付,想不到竟是运气好,得到了两样至宝。”
路雪柔诧异:“运气好?”真要是运气好现在就不会成了个靶子,引正道讨伐了。
姚道士没明白她的意思,兀自说道:“是啊,狂刀门就在天阴山一带,门下弟子对这里十分熟悉,因此才能先一步找到魔头尸身和他藏起来的《蛊经》。”
“你们为何如此确信狂刀门一定有这两样东西?”路雪柔十分不解。
姚道士一脸笃定:“当然确信,天羽山庄的消息怎会有假?”
路雪柔干笑了两声,结束了话题。在她看来,天羽山庄仿佛一个洗脑组织,潜移默化地在控制着正道各门派,听起来也不比殷九霄这等特立独行的反派好多少。
因为急着赶路,他们没怎么休息,中午只吃了些干粮,到了晚上,众人都很疲惫,明莲师太和左长老便下令就地休息。
各个门派的弟子聚在一起,树林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堆,路雪柔与长风观的两个人围坐在一处,殷九霄在她身后不远,独自倚着一棵树站立。他隐在阴影里,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路雪柔用树枝穿起一个馒头,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焦香味。
飞霜拿了水囊过来,接过她手里烤了一半的馒头,说:“公子,我来吧。”
路雪柔无聊地看着周围,这才发现净水庵的人就在附近,明莲师太正对弟子训话,她那张脸被火光一衬,显得有些阴沉。
过了一会儿,各门派的负责人去一旁议事,留下的弟子们也渐渐活泛起来,他们大多涉世不深,谈论的最热烈的话题都围着殷九霄转。
“你不是去天阴山了吗?见过那魔头长什么样吗?”有人问浩然帮的弟子。
那弟子答:“就是个怪物样呗,青面獠牙,驼背弯腰。”
一个女弟子小声反驳:“才不是。”
浩然帮的弟子讥讽道:“怎么?听你这话是看上了?一个魔头,你在他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具死尸了,好看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女子就知道在意皮相,迟早要吃大亏。”
女弟子被他说得脸通红,委屈地快要哭了,她害怕自己因此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于是连忙撇清:“你胡说什么?我祖父便是死在魔道之人手上,殷九霄是魔宫宫主,我找他报仇还来不及呢!”
“你说得对,那魔头造下杀孽无数,是该杀。”
“如今他死了,大快人心。”
“等找到他的尸体,我一定要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一个怎么够,一百个,一千个,以此才能告慰我师父的亡魂。”
不知怎地,一众人开始骂起殷九霄,诸多罪名强加在他身上,那些话越来越难听。
路雪柔觉得事情不妙,回头看去,殷九霄看起来依旧平静,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他身后靠着那棵树上的枝叶一动不动,周围分明有风,却像是被隔绝在外了。
她不懂武功,但也知道这情况确实反常。
这些人不一定都对殷九霄恨之入骨,只是环境如此,难免有人跟风骂一句,到底罪不至死,教训一番也就是了。
路雪柔灵机一动,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找出了一个小瓶,今早离开客栈之前,她找大魔头把毒婆的那些毒/药都辨认了一遍,只有这一瓶不是剧毒,而是能让人浑身发痒的药粉。
她起身站在风口的地方,假装抻懒腰,其实偷偷地把药粉洒在了空气里,夜风一吹,全送到那些口出恶言的人周围。
那药粉起效极快,几乎一碰到人的皮肤就发挥了作用,陆续有人抓挠自己的头脸和背部,他们坐得密集,抓痒时手碰在一处,脾气不好地竟然就这样厮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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