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这话说得平平常常,可听在王德兴那里,可就处处都透着不寻常了。
一个武将在正安门前和外国使臣打了一架,圣上一点反应都不作,一点惩罚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仅是燕家遗后可绝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再想想圣上此前对燕远和乐阳公主的态度,王德兴心中暗凛,圣上只怕,当真是看中了燕少将军啊。
“圣上说得是。”王德兴面上自然是笑着应下。
这时,养心殿外传来景福的声音:“殿前司许之诲大人求见!”
王德兴一听是许之诲来了,自然知道是金鳞卫又有了什么消息,于是极有眼色地自己走了出去。
“宣许之诲进殿!”
王公公笑意盈盈地把许大人请进殿中,自己退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
许之诲走入殿中行了礼,将一份金鳞卫整理好的卷宗呈给乾嘉帝。
“果然查到东西了吗?”林慎一边翻开卷宗一边问道。
许之诲应声:“回禀圣上,关于布防图险些丢失一案,经金鳞卫调查,确实与立阳公主并无太大关系,乃是禁军之中有人出了问题,已经将其秘密看押留待圣上处置。”
“那乐阳的事情呢?”林慎越看,眉头越是皱在一起。
许之诲道:“乐阳公主殿下的马车确实是由立阳公主殿下命下人毁坏,但马车之所以会半路被劫,并非立阳公主殿下所为。”
“有人横插了一脚?”
“有人利用了立阳公主殿下,将马车改道入了驿馆后的一条小巷里,再将乐阳公主殿下交到了胡狄人手中。但乐阳殿下聪明冷静,自己跑了出来。是以才有那日胡狄人散播人手寻人。”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暂时还没有,只从几个巷道里睡觉被吵醒的乞丐那里问到,是几个大乾打扮的黑衣人。”
林慎捏紧了桌案上的卷宗:“看来真的有人和胡狄人私下里互通有无。”
许之诲面色凝重:“对方行事熟稔,恐怕并非第一次与胡狄接触,圣上,需不需要末将派人将朝堂上下官员暗中都调查一遍,胡狄人在此,他们一定不会立马就收手的。”
林慎却是摇了摇头:“乐阳逃脱之后,对方明显将计谋用在明处,想以淳于鹰求娶来达成目的,此时查恐怕查不出结果,还要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那圣上的意思……”
“先查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务必将这件事完完整整拼凑起来。”
“是。”许之诲自然应下,“那,立阳公主殿下那里……”
林思虽有涉及,但她确实没有同胡狄人来往,更不是主要的凶手,反而更像是被人利用,如今她还在景俪宫禁足,许之诲负责此案,自然要问清圣上的态度。
林慎想了想道:“让她长长记性也好,朕这些年太过骄纵她了,她也得明白,出了宫,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她控制的。”
许之诲明白了,早先圣上就只罚立阳公主,就是假意被真正的幕后之人蒙骗,对方只以为他们并没有查出算计乐阳公主的另有其人,后面才会再接着出手从而露出马脚。
立阳公主殿下虽并非泄露布防图之人,但她到底也给了别人进一步操作的机会,如今被禁足在景俪宫思过,也并不算太过分的惩罚。
这盘棋还没结束,圣上果然仍是那个精于谋算的帝王。
“许之诲,你和燕远是好友吗?”
许之诲的思路被乾嘉帝忽然的声音打断,他愣了一下才道:“末将与燕少将军曾一同训练过。”
“燕远要与淳于鹰一战,你觉得如何?”
许之诲没想到圣上会问这个,他心里也摸不清圣上是什么打算,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燕少将军自幼习武,且天赋卓然,整个军中无人能出其右,虽年纪尚轻,但经验却已远超同龄者,末将不曾与淳于王子接触过,但想来,以燕少将军的性格,若非他有自信,也不会应下比武的邀约。”
“他的性格?他难道不是最为冲动吗?”
许之诲倒并不怎么认同:“燕少将军虽是寻常武将的脾气,但若说冲动,末将却不这么认为。大凡军中与燕少将军有过比试的,无不认为他是经验成熟,谋略过人。燕少将军性格使然,多有活泼之处,但于武艺上,却谨慎更多。”
林慎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他与张季打得有来有回。”
天风营中的武将多是经验丰富且有所特长的,是以一般都要在外面征战数年,待入天风营时,最年轻也要而立之年上下,燕远是个例外。
林慎当初将燕远调拨入天风营为副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是燕家的后人。
望月关一战,燕家祖孙三人战死,独留燕远一个孩子在京城,忠烈遗后当然要好好对待,林慎才会特开先例,令燕远不必考校就加入了天风营。
他那时候不过是给燕远找个安身之所罢了,本也没指望那时候才十四五的燕远能在天风营站稳脚跟,却没想到,四年过去,当初的少年渐渐独当一面,且真的坐稳了最年轻的副将的位置。
能与天风营里的老将打得有来有回,足见许之诲所言不错,燕远确已远超同辈。
“等比武的日子定下,到时你也去吧。”林慎说道。
许之诲一惊,他隶属殿前司,是金鳞卫,按理是不会去那种场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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