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圣上竟好像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良马三百匹?据朕所知,胡狄的良马从小培养,十匹里也许都搏不出一匹来,淳于王子当真能凑出三百匹吗?”
淳于鹰心内微凛。这大乾皇帝果然是个老狐狸,他只说是良马,可没说是十不出一的宝马,这大乾皇帝两句话便偷换了概念,着实是难以应付。
他面上竭力维持着微笑,说道:“鄙方自然是一片诚心,能不能凑出,到时皇帝看了便知。我胡狄虽不如大乾地大物博,但盛产良马,这几百匹还是拿得出的。为了乐阳公主殿下,我也愿意竭力献上好马。”
胡狄的战马确实出名,这一点燕远身在军营自然更为了解,可淳于鹰打的是林悠的主意,便是一千匹战马,他也断然不会让那胡狄人得逞。
只是他原本以为圣上到底会顾念父女的情分,却没想过圣上竟面带微笑,似乎还颇有兴趣。
圣上不会真的有意让悠儿和亲吧?
燕远攥紧了拳,他平日在天风营,本不必天天都来上朝,今日是因为胡狄人要来,他才跟着池印将军一起到了朝堂上。难得上一回朝,倒是正赶上恶心人的恶心事。
若非在大殿之上,他都想现在就教训淳于鹰一顿让他不要乱打大乾公主的主意。
淳于鹰是极有自信的,他了解过,大乾想要培养良好的战马并不容易,数量自然也不如胡狄多,他不相信会有哪个帝王对这样的条件不动心,况且他也另有准备,三百匹不过一个试探,若对方表露出意思,他还可以再加三百匹。
这六百匹战马,放到草原上都足以保一个小部落的安定了,大乾怎么可能不心动?
乾嘉帝好像也确实有几分接受的心思,他沉思了一会,方说道:“早就听闻胡狄的战马非同凡响,若有机会一观,想来甚为不错。不知淳于王子意下如何?朕看不如挑个明媚天气,就往马场先观览一番不迟。”
这话并没有回答淳于鹰的问题,但其中却透露出很关键的讯息。大殿里站着的都是人精,谁还能听不出来?
圣上这是动了心思,要再试探胡狄呢。只怕那乐阳公主真要远嫁了。
淳于鹰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此次来大乾,虽然没有带几百匹战马,但是两三匹还是有的。大乾皇帝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今日的觐见颇有成效。
到时娶了大乾公主回去,不仅他在胡狄的地位更加稳固,日后边疆事务也会更加方便。
燕远在下面听着那些对话,只觉得气血上涌。
他这几日忙着帮林悠查那个叫闻沛的“表哥”的事,原本就憋着一股闷气,今日又有淳于鹰“添油加醋”,此刻只觉满腔怒意无处发泄。
一直忍到下朝,他连池印将军都没等,便抬脚气哼哼地往宫外走。
原本是想回天风营操练,好好发泄一番,没想到,恶心什么来什么。
正走到正安门前,后面淳于鹰领着俩胡狄人竟是刻意赶上来了。
下朝的臣子都从这条道上走,淳于鹰却偏偏走到了他的身边,若说不是故意的,燕远才不信。
他不想理这讨人厌的胡狄王子,可淳于鹰却好像偏要来惹他。
“乐阳公主殿下当真是让人见之忘俗,想必燕少将军也是如此认为吧?”
淳于鹰倒不是个喜欢向别人炫耀的人,他是了解了燕远的性格,才特意走了这样一步棋。
如今大乾皇帝刚刚表露一丝想要继续谈下去的态度,他此时以言语激怒燕远,到时不管燕远是像朱雀街那样大打出手,还是像此前横插一脚救走乐阳公主一般与公主有了牵扯,他都能借题发挥。
形势有变,淳于鹰料定这次燕远不会像前两次一样得到庇护,他既本就为了激怒燕远而来,自然怎么令人生厌怎么来。
燕远本来不想理他,可这人偏要提起林悠。
他冷哼了一声:“乐阳公主也是你配评论的吗?”
淳于鹰见燕远果然心情不好,顿时十拿九稳,接着道:“这般仙女样的人,我自然不敢妄议,只是心中始终忘不了,如今想着也许又可以见面,难免高兴罢了。燕少将军好歹算我在大乾的旧识,这些话不足与旁人道,既遇到了燕少将军,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燕远看向他:“淳于鹰,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这里不敢动手?”
淳于鹰心内暗喜,这次若燕远果真动手了,他没准还真能少许多麻烦呢。正愁找不到理由除去这个最大的隐患。
“燕少将军,太冲动不好吧?”
燕远看着他那故意炫耀的嘴脸,想起那日大雨之中悠儿被迫跳入河道,顿时什么冷静什么谋划都抛在一边了。
既然连圣上都有意看看那什么战马,既然所有人都巴望着牺牲悠儿的幸福成全什么和谈,那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只要把淳于鹰打死了,胡狄剩下一个老不死的胡狄王,还有什么和谈的必要吗?大乾不踏碎他们的营帐已经是开恩了!
“冲动又怎么了?打的就是你淳于鹰!”他扔下这掷地有声的一句,抡起一拳直朝淳于鹰而去。
淳于鹰也是习武之人,可他根本没想到在这宫城地界里燕远也会“偷袭”。
他愣了一下才本能地要躲,可燕远的拳头何其快,淳于鹰躲了半张脸却没躲掉另外一半,燕远的拳擦着他的嘴角过去,一拳就将他口中打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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