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着,不知是否要将那些事说出来,广竹却先一步开口:“施主悟性极佳,又机遇玄妙,若潜心修佛,必有一番作为。”
“修佛?”王蒨起初觉着可笑,随即又沉思了片刻,摇头,“我不能修佛,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尘缘未了,执念或许会害了你。”
“住持知道我的事情?”
广竹笑着颔首:“一切都写在施主的眼中。”
“可是……有人告诉我,我处在一个轮回中,且是相同的……”她惶惶不安,终日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过不好重来的这一世,更怕自己还有更多这样的重复。
那天夜里,李意行不断说这是他们二人的圆满,王蒨放不下心,他连重生都能求来,若是当真,连圆满都是真的……
广竹望着她,又道:“施主所谓的相同,究竟是哪里相同?依贫僧所看,施主五感通透,甚有几分无我之境,既然世间无我,又何来轮回之说呢?”
他笑得有几分神秘:“只有堪不破的人,才会一次次堕入轮回永受苦难。”
“我呢?我该怎么做?”
“贫僧自是盼你能修佛,”广竹遗憾,安慰她,“可施主赤诚之心若是不变,也不失为修行的另一只法子,只要坚定无我之境,便没有轮回之苦。”
王蒨静坐了许久,终于笑道:“我明白了,多谢住持。”
广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神色由复杂再到平静,世上有佛性的人何止千万,能了却尘缘的却难得一个,世人自有造化,他坚信只要能够传道,就可以感化更多的人。
王蒨了却一桩心事,午后一同去听广竹住持讲经,她坐在林荫下,没听多少,就睡了过去。
佛家与她的机缘,或许还不是现在罢!
……
洛阳城内的祭天大典在太常寺与大公主的共同着手下,比往年都做得要热切许多,消息一路传到临阳。
临阳城内的日子却有些耐人寻味,李家的父子两不知在闹哪一出。不久前,郎主朝世子发了通火气,随后李意行在军中开始大肆改括,懒散无能之人一一废除,可第二日又会被郎主叫回去当值,军中人摸不着头脑,不知这风究竟该往哪边吹。
郎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李意行倒悠哉度日,每日与阿耶作对之后,还有心情描几幅山水丹青。
王蒨给他的回信已不能用敷衍来形容,简直是摆了明的戏耍,近来繁忙,先前那些备好的回信都用完了,三公主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给他寄白纸。
若非他知晓她是在应付自己,还要道王蒨在咒他死。
或许,她真的在巴不得他死吧,又如何呢,他还是跟宝贝似的把那些白纸收起来……李意行笑着收笔,纸上的拥雪图墨迹半干,形意俱佳,他看了半晌,想着大概能挂到何处。
屋外,闻山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世子,世子,这是今日的批书。”
李意行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吧。”
闻山喘着粗气:“这些时日,小的与另几个没日没夜盯着军营……”
郎主与世子闹了不和,且还是为军中懈怠之事,族中许多当惯了闲职的都坐立难安,也摸不准郎主究竟是何意思。若是看不惯世子的作风,郎主大有一万种法子收拾他,这里是临阳城,李氏人的地盘,郎主比皇帝的地位还要尊崇些,就是要杀了,也不是难事儿,哪儿容得下世子几次三番与他作对?还是最忌讳的军政行事,有所不同。
可若是赞成世子的行事,又何必有此来回推脱,一个叫人卸任,一个又叫人回去。
思来想去,为避免陷入这尴尬境地,众人不得不憋着一口气,如李意行要求那般,每日当值后写完述职折上交,这样至少不会被他卸职,亦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意行揭开信认真看了一眼,这些人给他的述职折终于不再是“今日饮酒三壶”,而是“今日练兵一回”。
翻阅过后,李意行又递回闻山手中:“送去给郎主。”
闻山面色如土:“这会儿……这会儿就去吗?”
“或者,你要继续回军营么?”李意行将丹青图收起,没有看他,闻山在权衡之下,还是去给郎主送折子去了。
闻山前脚刚走没多久,游溪后脚就敲了敲书房的门,站在门外满头大汗。
游溪平日负责与洛阳城内各处对接消息,世子说不必将公主的每一件都事事告知,他就把无关紧要的事都压了下去,也并不派人盯着公主看,可是、可是前几日……
李意行回身看他,一见他面色如此,眼神也沉了几分:“夫人怎么了?”
游溪连忙道:“夫人很好!”
他又道:“也不那么好……”
李意行见他这般反应,猜测王蒨并非身子有恙,只得叹息:“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前些日子,世子说不必将公主看得太紧,”游溪咽了咽口水,“小的就,没有事事禀告。公主她,也没做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买了两个婢子……”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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