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室点心说笑。
鹤姬与兄兄挨肩坐,问:“阿兄入院时,可看到了什么?”
千岁佯不知,“什么?”
其表妹崔芹道:“一早掖庭令传话,禁止我们出院门。院门外来了什么?妖怪么?”
崔芹是今上之叔敏王辙与燕国夫人王氏的私生女,崔苒同母异父之妹,先帝时受封扶风郡主。燕国夫人嫌幽燕偏僻,送她到雒邑接受教育,养在司马太妃膝下。
千岁答:“不是妖怪。”
崔芹问:“那是什么?”
千岁笑看她,“何必明知故问?”
鹤姬道:“我有一事不明。我们都是女孩,谁人没沐浴过,谁人没见过裸体,怎么就不能看外间的裸女画?”
千岁澹澹道:“你想看,就去看吧。”
“啊?”
“去看吧。”
鹤姬乃邀崔芹,“你去不去?”
崔芹迟疑后摇头。
鹤姬没好气地坐回去。
兄兄却又问她,“阿姁呢?”
“梦中。”
阿姁在迎晖院,向来宿在千岁幼时的旧居室。
千岁穿过重重珠帘与绡幕,来到卧榻前,见阿姁锦衾蒙首,青丝如墨色瀑流,迤逦垂至榻下。
千岁问:“不闷么?”
阿姁在衾内道:“烛烟熏眼睛。”
千岁遂唤小婢入,将烧残的红烛座都移走,开窗卷帘通风。隔衾拍她肩,“出来吧。”
阿姁钻出一个头,问:“够了未?”???
千岁摆首。
又出一截雪纤的脖颈。
千岁含笑摆首。
又出一对圆柔可爱,散发兰蕙幽芬的玉肩,横波斜飞之:“够了未?阿兄不要太过分哦。”
阿姁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单眼皮凤目,眉睫乌浓,斜飞时格外娇娜。目眶泛粉红,不知烛烟熏的,还是委屈的。
他向来规矩,未碰过她一根发,但这灼热不移的眼神,几乎可以烫伤她凝雪的肌肤。
隐隐的刺激。
“我怎知你又寸丝未著?”他说。
娥眉偏不肯让人
迎晖院女史阳氏来宣:“筵燕将张,太妃请姬娘子为击磬。”
阿姁在屏风后著衣,答应得十分不耐烦。
阳氏去后,千岁道:“可以拒绝的。”
阿姁道:“在人屋檐下。”
话虽如此,她一向感激太妃爱屋及乌的关照。太妃上了年纪,嫌笙箫聒噪,惟爱磬音悠扬清泠,醒人心目。阿姁恰磬技独步宫中,无理由不承欢。
桂堂内,嘉宾悉至。天子、皇后并司马、麴两太妃上座。余者分男女,各绕一矮足长方案坐。
阿姁的坐席在磬架旁。
司马太妃道:“你起得晚,当未朝食。先用一盏桂圆汤吧。”
她的女飨捧了一小盅送过来。
阿姁谢过,慢慢食用。
崔芹回首对她笑,“而今教坊中的善才,个个情性酷恶,难以支使。幸赖姬娘子,我们不必受小人的气。”
阿姁斜逡她,“幸赖太妃年年有今日,否则你还得受小人的气。”
崔芹口角失利,与左右女伴嘀咕:“正宗的姬氏女,亦不过破落户而已,何况她一个野种。”
左侧的司马氏女郎道:“几时松郎不要她了,她大约可以去教坊回归小人队列。”
阿姁离得远,但见她们攢首咬耳,听不真言语。无非是嫉妒,不忿她霸占了本朝最优秀的郎君。
天子崔锏见阿姁汤罄,赐一壶蒲桃酒与她。她击磬时好饮酒,微醺时击出的音韵愈空灵,饶多禅味。
公开场合,崔锏已不是第一次向阿姁献殷勤了。
崔芹不免又讽道:“狡兔三窟。”
综合了南方血统的崔锏,相貌有别于中州男子,皮肤微黑,双目大而明亮,兼具越人的聪明与楚人的忧郁浪漫,其实也颇可爱。
麴太妃曾暗示阿姁,像她这样无根基的女子,宜乎为天子嫔妃,比作诸侯妻适志。
麴氏凡两嫁,皆无所出,一腔慈母心都寄托在千岁身上,盼望他论婚高门淑媛,才劝阿姁跳槽?
无论如何,阿姁更偏爱千岁这样传统风格的中州美男子,峭拔而又儒雅,斯文不失勇健。
月漉孤女幽怀泠
鹤姬收到父亲家书,其中一叶涉及广信姬氏近况,晓得是写给阿姁的,遂拿给她看。
千岁之郊邸,即其母天水长公主在西苑以东的公主宅,建制较其它苑东甲第更奢美。
阿姁独居小园内一座画楼,桂梁兰檻,饰有青碧描金的琳琅彩画,室内似有若无,飘着原木的芬芳。
鹤姬问她的侍婢芷芷,“姁姊睡了未?”
芷芷朝寝阁努嘴,“才沐浴过,晒月亮呢。”
寝阁内未燃灯,月华如冷瀑,泻盈一室,木之香也沁了几分霜清气。
罗帐中,阿姁斜卧,肌肤散发玉质的柔辉。见鹤姬入,便盘膝坐起。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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