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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前方人太多了,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新绿东风中传来一声呼唤,正是杜徽的书童寇然发出。
正月刚过,又是春寒料峭时节,此时东京各处都可见进京举子的身影,寇然跟着杜徽去礼部报道回来之后就被堵在了街口。
杜徽看着前方熙攘,好奇向路边摆摊的百姓问道:“请问这位老伯,此处为何如此拥挤?”
“这是应天书院的举子跟白鹿洞书院的举子碰上了。”那摊主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兴奋道:“前头几个骑驴的先生撞上了,后头那群举子又谁都不肯让路,在这堵了好一会儿了。”
杜徽闻言想到连怀衍,向摊主致谢后就撑着寇然的肩往上跳了几下,却看不清,又站到一边堆着的石头上去,一望果见诸多举子,多戴幞头帽,老少皆有,虽说是两个书院,也未见明显服饰区分,只有几个年轻人彼此不服地看向对方。
他又在人群中找了一遍才看见了连怀衍,正同几个年轻举子在一个中年文士身边商量着什么,一会儿便见那中年文士叫身边几个学生去人群中传话,这下便能看出哪些是应天书院的了。
只见在几人传完话后,便有数十举子向后退了一步,作揖请对方先过,白鹿洞书院几个带头的先生虽面露异色,还是命学生也给对方行了一揖才走出街口,围观百姓见此不由觉得败兴,纷纷道无趣,街道司的也赶了过来,将百姓们驱散,应天书院的举子们又向街道司的道谢后才离开。
杜徽站在路边,等到连怀衍等人走过来之后便喊了他们,连怀衍几人走向他,“竟如此碰巧。”
“我刚从礼部回来,正要归家,几个兄长也是要去礼部?”杜徽问道。
连怀衍看同窗们皆要走远,便匆匆道:“正是,待在礼部登名之后我等才可各自归家,此时不好多说,我们先过去了,之后再叙。”
杜徽自然点头应下,看他们走远后才带了寇然回去,甫一进府就见内院中人群来往众多,刘大郎又在指挥人搬箱子,遂问何事如此热闹,“是二姑爷来了,四爷刚出门不久二姑爷就到了,现下正在松鹤堂说话呢!”
杜徽对陈允之印象不深,说起来也只见过两面,但礼节为重还是匆匆去了松鹤堂见过,进院便见阿鱼跟杜杙坐在廊上煮茶,“四姐姐跟五妹妹怎么在外面?”
阿鱼坐在一方小几上,手撑着下巴,听到问话抬头笑道:“三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在这儿煮茶呢。”她面前一方红炉,上头正有一只壶在沸腾。
杜徽恍然点点头,正要进去又听杜杙语气里带了几分嫌弃道:“里头除了二表哥,还有沈家的。”
他这才明白过来,调整了心绪走进去,便见老夫人跟老太爷坐在上方,连氏身边正是陈允之,沈太太跟沈瑶也在一边坐着,只是神情拘谨,似害怕一般。
杜徽因沈忱之故对沈家也没什么好感,向长辈们行礼之后又看向陈允之,“见过二姐夫。”问候完才淡淡对沈家母女问了好。
陈允之看他对沈家母女的态度微微皱了下眉,又不动声色地同他交谈,“方才听闻三弟是去了礼部,可是已经登了名姓籍贯?”
“正是,今日人多,二姐夫今日刚到,明日再去也可。”“多谢三弟提醒。”
杜徽在连氏另一边坐下,见陈允之不再说话就跟几个长辈说起来路上遇见连怀衍之事,“今日方知何为书院气派,两家书院就是起了冲突也不曾有何过分之举。”
老太爷笑道:“这是自然,文人怎可动武,我还记得我刚进翰林院之时,跟严涞因为抢待漏院外面的炊饼,彼此记恨,互相写诗文骂了十几年,还是我被贬之后,山高水远,我写了送回东京来颇要废一番功夫,这才作罢。”
堂中诸人闻言莫不失笑,老夫人揩掉眼角笑出的泪珠,看向陈允之道:“他们那辈人就是爱记仇得很,你们现在可不一样,他表兄还没有见过,等哪日他登门了你们二人见上一面,定是投契的。”
陈允之忙站起来道:“有祖母此话,定要跟表兄见上一面。”
他们说着话,沈瑶跟沈太太却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老太爷说的写诗骂人是否是讽刺自己,坐立难安又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跟着陈允之进了杜府,哪里肯轻易就走。
如今沈家众人心中皆惴惴不安,沈父还好好在太常寺宗正的位置上待着,但是不知道杜家跟连家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且被沈忱伤了的阿鱼亲姐已成了皇妃,他们一家如今过得也是战战兢兢。
一会儿阿鱼跟杜杙端了茶进来,杜杙在给杜家母女上茶的时候只冷冷一句:“沈太太沈姑娘喝茶。”
这又叫陈允之眼中划过异色,他是在码头上碰见的沈家母女,因不曾让人提前通知杜府,他便想问路过来,未料沈家母女听见之后主动上来说她们是杜老夫人的娘家人,可为他带路,又叫他莫租马车了,直接坐她们的车就是。
在他眼中,这沈家母女倒是可怜得很,因兄长之失就被杜家迁怒,又听沈瑶哭诉杜家几个姑娘皆娇纵,仗着家中地位常瞧不起她,一时间联想到妻子,他父母话语间便常流露出陈家需靠杜家提携之意,加上杜沅脾气也娇,受不得委屈,心中更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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