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你别开灯。”她声音因为哭过的原因,带了些鼻音:“我没有喝醉,而且我哭了,别开灯。”
裴执的手无意识地攥了起来,他开口,声音柔和,带了丝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我不开灯,也不看你。我去把窗户关上,你在沙发上别动。”
他走过去关窗,十一月的天已经是冬天,夜里的温度接近零下,好在北方的屋子都有暖气,自动送暖。屋子里虽然冷,但是也不至于真把人冻坏。
窗户关上,他又回到客厅。
林语笙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她心情应该还是很失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今天,跟我爸吵了一架。他从来都不关心我真的喜欢什么,只觉得自己给我的就是最好的。”
“小时候我妈不要我,丢下我走了。别的小朋友都去游乐场玩,没人带我去,我去找他,他给了我两张钱,让我去买东西,不要吵他。”
裴执只觉得心头丝疼痛似乎一直没有下去过,小锯子似的,一来一回,拉扯着他的心,难怪林语笙那时候会说出送你一辆等价的车这句话。她不是不尊重别人,她是在笨拙地表达喜欢。
她好像是又哭了,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不是卖惨,也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我就是……”
她向来不喜欢示弱,今天是真的很难过,又因为这些酒精,她才多说了两句,说多了又觉得矫情。
“你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能是吧。”她攥着毛毯,努力让声调平静:“我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
“谢谢你来看我,你可以走了。”她像是觉得自己说多了,开始赶人:“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就是,想休息一会儿。”
裴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过去,屋子里的温度正在回暖,他伸出手,帮林语笙擦了眼泪。
触手冰凉,湿润。
裴执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他从小到大性格不好,十几岁的时候又被裴兴德扔进部队操练,直来直去,基本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更不会哄人。
“谁说没人喜欢你。”裴执弯腰,轻轻抱了抱林语笙,有些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在自己家里,想哭就哭吧。”
林语笙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因为这句话,眼泪决堤了般流了出来。
过了三五分钟,她直起腰,可能是发泄过了,情绪有好转,她深吸一口气,还打了个哭嗝:“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吧。”
“你回床上去睡,睡客厅也不怕着凉。”
林语笙动了动腿,这才发现,坐了半天,腿麻得厉害,她仰起头,努力想借着月光看看裴执是什么表情,可惜看不清楚。
“我起不来。”她解释道:“腿麻了,我一会儿自己会回卧室的。”
话音刚落,裴执就弯腰把她连人带毛毯一起抱了起来,他低声对林语笙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该撒娇的时候不撒娇,之前怎么装那么像。”
林语笙猝不及防被抱起来,下意识搂住了裴执的脖子,听着裴执教她的话,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也得分对象。”
对有些人,怎么哭都没用,还不如靠自己。于是一天天的,这性子就养成了。
月光洒在屋子里,光暗得很,但是也够用,裴执声音低沉:“把我列在你撒娇的对象里吧,你甚至不用撒娇。”
林语笙破涕为笑,很快被裴执轻轻放在了床上。
她哭过了,现在疲惫得很,再加上刚喝过的啤酒,一时困劲儿就上来了,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又想,因为裴执今天来找她了,这糟糕的一天,在最后一刻,还是有一个美好的收尾。
以前做的那些事,也不算是白做。
裴执站在她卧室门口,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去了洗手间,调成温水湿了湿毛巾,拧干,进卧室给林语笙擦脸。
刚才哭成那样,脸上一定不舒服。
林语笙还没有睡熟,被毛巾擦脸的时候下意识一直在躲,裴执好笑地摸着她的头顶,不让她乱动,声音也跟哄小孩似的:“别乱动,马上就好了。”
将就着擦了擦,这才算结束。
第二天清晨,林语笙是被饿醒的,她头疼的厉害,眼睛也很酸,昨天晚上她是真的没醉,但是可能由于刚醒,脑子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她下床要找鞋,却没看见鞋,隐约听到厨房有动静,她立刻精神了,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结果正看见裴执站在厨房里。
他嘴里噙着烟,手里拿着刀皱着眉在切一个萝卜,案板上有细细的萝卜丝,不知道是他刀工太好还是有强迫症,反正打眼一看,那粗细都一样,一看就不是新手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是噙着烟做饭的裴执这种极致的反差,也让林语笙一时怔住了。
裴执听见动静,转头看她,见到她的瞬间,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掐灭,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林语笙身上穿的是家居睡衣,外面一层细细的毛,可能是因为昨天太伤神了,她脸色不是很好,苍白得很,就连唇色都是很淡的粉,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张牙舞爪的时候小了几岁,难怪霍星洲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年纪小。
目光再往下,看到林语笙是光着脚的,可能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林语笙的脚趾不安地抠了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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