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笑:“很敷衍欸。”
“会吗,”他不能同意的样子,脸侧向窗外,示意他之前待的位置:“我在那边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你,所以急忙打了你电话。”
他用了“急忙”这个词。
我可再也不敢讲他敷衍了。我说:“因为全场只有我一个很茫然的人吧。”
“嗯,”陆成则颔首:“很茫然,”一顿:“也很漂亮的人。”
我相信我的双颊已经开始发红。
这时,一直播放华语慢歌的店里,忽然切了首英文歌,曲调慵懒,一下将气氛拉扯得绵长轻松,仿佛咖啡杯口漾动的奶泡,仿佛淡淡醇香弥散在午后的空气里。
“I’ll ing you iced coffee
我将为你带来冰咖啡
Woo woo woo
Maybe passion fruits
百香果也好
And strawberries too
草莓也好
I know
我明白
I’m in love
我恋爱了
I just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So good
简直
To be true
美妙无比
I’m glad to have this coffee with you
很高兴能和你共饮咖啡……”
许多交谈的食客因此止声,专心听歌。
我和陆成则也不再说话,看着对方,在心照不宣的笑里,我确定,我们都已经知道这是哪首歌,落日飞车的《Coffee039;s On Me》。
萨克斯的尾声伴奏里,陆成则忽然叫我:“祁妙,明天能再请你喝咖啡吗?”
我怔了一下,心在呼喊:为什么不可以。
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还有机会见他第二面。他就在我眼前,我的对面,可我已经开始憧憬下一次碰面。
我开玩笑:“光纽的员工都这么闲吗?”
他没接这茬,眼睛黑而亮:“可以吗?”
我听见自己开心的声音,在回答:“当然可以。”
第6章 第六首歌
用完午餐,陆成则说想送我,我看时间已经不早,就叫他先回去。
陆成则没有坚持。
他是一个比较……绅士——嗯,也说不上,因为绅士在我看来多少有些刻意,用舒适来形容似乎更恰如其分,因为他的分寸感和边界感。
回到公司,我去吧台倒了杯水,回来座位后刚好站了人,是我们组的文案。
一看到我,她就双目锐利:“祁妙!老实交代!中午怎么没跟我们吃?”
另一个AE附和:“就是!”
我放下杯子,说出她们最想听到的答案:“跟野男人厮混去了。”
“靠——”
瞎聊了会又说了些开屏海报上的细节问题,我座位终于空下来。
我拉着椅子坐回去,打开微信,看到陆成则五分钟前给我的消息。
陆:到公司了吗?
我说:到了,你呢。
他回给我一张随手拍的工位全景,他的桌面专业而利索,两台显示器,最左边还摆放着一台笔记本,一黑一白两个键盘,线板,书本,矿泉水,以及两个我不知道的设备。
没有任何绿植和摆饰。
我注意到当中唯一的跳色,一本眼熟的粉色书籍。
我圈出来回复他:你也看这本书?
陆成则说:你再看看。
我放大,发现外面塑封还没拆:刚买么?
他回:嗯,你朋友圈发过,回来路上经过西西弗,就进去买了本,想着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
我的面部肌肉又自主向往两边扩张,从昨天到现在,这个反应已经成为惯性和咒语。
这本书叫《马可瓦尔多》。去年豆瓣外国文学年度书榜的亚军。第一名沉重,第三名破碎,就这本,封面亮丽趣真,所以我买了回来,前阵子才看完。
我调侃:现在好像已经派上用场了。
陆成则没有否认:嗯,意外收获。
我会相信吗?
我提醒道:最好不要盲目跟风我的朋友圈哦,大部分只是呈现,冰山上的甲板。
陆成则说:什么意思?
我诚实地说:就是装。你知道的,光鲜和格调有时在客户眼里也是种专业,你得看起来身心健康有审美他们才放心跟你合作。工作后我其实很少看书了,晚上回家累得只想躺着,在淘宝,豆瓣,微博之间来回切换,刷到有工作cue我或困了为止……
我怔住,陡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昨天之前还是陌生人,并且好感度很高的帅哥面前倒太多苦水了。
我及时止损:当然,第二天我会重新活过来。
陆成则重复我的日常消遣:淘宝,微博,豆瓣。
我皱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是有一个。
我:你说。
他语气真诚:考虑增加一项微信吗?
我在心里哼笑,接着打字:我从早到晚都对着微信。
并增加说明:企业版。
陆成则状似后觉地“啊”一下: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点。我们公司都用钉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形象鲜明,过目难忘,中午一面之后,陆成则发过来的字句会自动在我脑海里起立,幻化成他本人的样子和神态,从构建想象变成了即时放映。
比如这一句,我好像能看到他绷平唇线,故作正经,装腔作势,可眼睛还是弯弯的,漾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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