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集市？
    还是快跑为妙。
    被发现真会挨揍的。
    关有寿无语地斜倪着一对俨然换了一身新的熊孩子，“黑子和大黄！”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
    “我知道啊，它们守着，咱们去呢。”
    叶秀荷伸手摆了摆，“又没啥好逛的，咱们家该买的都买了。时辰已经不早，晚了回去不好。”
    关平安也无所谓，说实话，人挤人的，她也不乐意进去，只不过怕她娘来一趟进都没进去失望而已。
    关天佑更是巴不得，掏出旧棉袄藏的钱放在皮毛上，小心翼翼地一张张理好，再按面额摆好。
    关有寿时不时地撩开帘子瞟了眼外面，他家黑子这条狗也成精，就是不知张老哥会不会哭死。
    “韭菜黄和黄瓜一个价儿就错了。”叶秀荷终于说出自己看法，“你们想啊一个多轻一个多重。”
    “知道啊，可咱们韭菜黄不卖便宜些，没人会上门。”
    关平安附上一句，“娘，韭菜黄二十斤都不到，黄瓜和元枣子最多。”
    “这样啊……”叶秀荷想想还是挺有道理，再一算，倒吸了一口气，“那不是快要十块钱？”
    她家刚卖出的一头大肥猪已经给她一等品四毛五一斤来算，也不过收了20斤肉票，还有九十块现金。
    “早知道前几天娘就不给炒了，一盘不算鸡蛋光韭菜就值快把钱。这哪是吃菜啊，吃银子还差不多。”
    “不能这么算的。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要不然谁舍得霍霍。”关天佑把钱堆在一块推到她前面，“统共有四十六块八毛。”
    半头猪？叶秀荷颇有些哭笑不得，这糊涂账~想想她顿时笑出声，“给娘啊？你们不是又白干啦？”
    “我和妹妹还有点零花钱。”
    “孩子他爹，你咋说？你的韭菜可占了不少钱呢。”
    关有寿调侃道，“要不都给我？”
    “去。”叶秀荷再次忍俊不禁地笑场，“老规矩哈，娘帮你们攒整钱，零头都给你们自个收着哈。”
    时令能给孩子们留下六块八毛的零头已经算是叶秀荷非常大方，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知道自己孩子就是再大手大脚，也不会乱花钱的缘故。尤其儿子一有钱就交给闺女，等她闺女凑齐整数又是她的了。
    “咱们家如今不缺钱，你们卖一趟也就算了，往后可不兴跑出来了。也就是那些人好说话，要是一股脑地都给抢了，黑子它们就是上前撕吧，咬了人还得出药费呢。理就没在咱们这边懂不？哪有不要钱的元枣子都要卖五毛的……”
    娘亲教训得听，俩小孩态度很是认真，连连点着小脑袋。不听话能行？还想着发展她一块闯江湖呢。
    回来的速度不慢，因为明天要杀猪，今天连喂猪都省了，家里能捯饬的东西也都整得差不多。
    因而一到屯子，一家人没急着回家，停在马振中家门口，打算进去坐一下，顺便把他家的年画和鞭炮给了。
    听到黑子的犬吠声，叶小凤连忙出来，“回来啦，快进屋暖暖脚。”
    “你家大中呢？”
    “我在里头，快进屋。”
    关有寿这一进去，叶小凤就扯了扯堂妹，示意她慢点，“你们俩个快进屋，想吃啥自个拿哈。”
    关平安兄妹俩人还是很有眼力劲儿，进是进了门斗子，但小脚丫走得贼慢，更是飞快地摘下帽子。
    “备齐了没？”
    叶秀荷点了点头。
    加上前几天去了一趟邻市，自家几乎是该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今天出门也就是孩子她爹找人买些香烛纸钱。
    如今这些东西都是背地里才有，谁都不敢摆在明面上，更别说在集市上。“给你带了年画和鞭炮。”
    “红纸带了不？”
    “够你贴满整个院子。”
    对联窗花，红灯笼啥啥都用到红纸，之前叶秀荷其实已经备好，这次帮她的同时又多买了两张。
    “咋啦？”
    叶小凤也不是磨叽的性子，探头瞧一眼自己东屋窗户，掀起她耳旁一侧的帽檐，悄声说道，“你婆婆他们没走成。”
    “咋回事？”
    “说是有辆马车临时走不了。我瞅着不象，真要走公社那头租一辆还是有的。没准这会儿里头他们俩就嘀咕上了。”
    “是不是看我家不走？”
    “说不准就是这么回事。先说不用你们出钱，然后半道上说没啥了，你们能光瞪眼看着不搭理？”
    “孩子爹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早听你说了，咱还是当不知道得了。我如今就愁年夜饭可咋整？”
    “按理没打死人，你们一家子是要去吃个团圆饭。”叶小凤不用犹豫，果断出主意，“你就听你家老三的。
    他说要咋整你就咋整，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爹娘。不是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都听大中的。”
    然而，里屋的马振中压根就没对关有寿提起这事。要不咋说他们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呢？
    “我问过我娘，她说你今年第一年杀猪最好先别自个动手，顺顺当当的比啥都好。你咋说？”
    刚坐下的关有寿立即站了起来，“那还说啥，我自然要听大娘的话。爬犁在外头，刚好去请人。”
    “等等啊，我跟你一块去。”
    马振中急忙下了炕，“我娘还说我姥家有个七杀八不杀的讲究，就是逢七的日子都是可以杀猪，逢八最好等一天。”
    关有寿顿了一下，果断点头，“得听！没啥，周围又不是就一个杀猪匠，咱们就订了今天。”
    “其实我来都没事，可我娘不准我瞎来，怕我一刀不能结束不吉利，我被她说了现在都不敢动刀子。”
    关有寿失笑地拍了拍他肩膀，勾起他脖子就走。
    有些东西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王家庄的王一刀应该算是方圆几个村庄最好的屠夫手，一年到头，可也就全靠过年这段时间老些油水。
    人都吃不饱，哪来的口粮喂猪。
    不过今年好多了。
    进了腊八开始，他就忙个不停，提前预约更多，他的生意特别兴隆，想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七，又因为今年没有三十儿，二九就是除夕，因而他的活也算基本结束。
    关有寿他们上门，刚回来没多久的王一刀倒是没推辞，更没磨叽，带上一套家什就上爬犁。
    第472章 杀年猪
    就因为属猪，居然不让她看杀猪是何道理？
    可敢不服？
    关平安还不得不拉着小兄长，带上小耳报神进入西屋。
    好遗憾的。
    打发走孩子们，叶秀荷堂姐妹俩人一边忙着烧热水，一边开始准备好调料和灌血肠的家伙。
    关有寿回来时，可不仅仅带了王一刀和马振中俩人，还喊了前院马振兴几户人家过来帮忙。
    杀猪就在后院，关有寿又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准备杀猪的案板，拿着一个接血的大木盆放在桌案下面。
    闲得嘞~
    随后而至的几个大男人一起把猪圈里的大肥猪赶了出来，把猪的四条蹄子都用绳子给绑上，打了个猪蹄扣。
    这一头可怜的大肥猪，猪脑袋四肢就被牢牢捆绑固定在案子上，身上还有好几个大老爷们摁住它。
    它又不傻的~
    前两天它兄弟一去不复返，今儿轮到它了。
    它是一边极力挣扎，一边伸出脖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躲在西屋的关天佑差点要冲出去喊别杀了。
    与上山的野物不同，野猪会下山祸害庄稼，会与人起冲突造成人员伤亡，但他家的两头猪挺好的。
    饿了就吃，吃了就睡。
    它们从不折腾人。
    那一头拉走，还能无眼得见；这一头可就不同，一声声的惨叫吓得小黑都缩到他妹妹怀里。
    这也是关平安允许哥哥替三只鹅取了名儿，却每次有意岔开他为两头猪取名儿的原因之一。
    何谓待宰的猪？
    就是如此。
    哪个世界都是弱肉强食，其实人要没自保能力，何曾不是也如猪，甚至连猪都不如不是嘛。
    “小明河，肉好吃吗？”
    “好吃。”小东西咽下口水，拍着一双小手，“香！很快咱们就能吃肉了，老姨说让我吃个够。”
    不同于关天佑记忆里老院从来没杀过猪，小家伙今年是天天听到左邻右舍杀猪时，猪发出的惨叫声。
    至于关平安，她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猪呗，羊，还有牛，甚至连驴，本来就是被人宰了吃的。
    而马，因为有她的“将军”；而狗，因为有她的“黑子”，已经融入感情，她变得难以接受而已。
    但哥哥好像不是。
    劝，她不会劝，也不知如何去劝。现在他又太小，大了倒可以带他上山溜一圈，保住你没有妇人之仁。
    此刻关平安唯有借着小明河来转移关天佑的注意力……突然一声声的猪惨叫声却断然绝止。
    随之响起的则是小明河的欢呼声，“死了，真死了。”
    关平安立即仔细盯着小兄长的表情，发现他一怔，随即释然一笑……她是顿时松了口气，这就好。
    王一刀无愧大家给他起的名号。
    下手稳准狠！
    从猪脖子一刀捅到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