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医生皱着眉，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犹豫，表情也有些沉重。
    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或是该怎么去说。
    想着出来前裴天禹的反复叮嘱，霍医生不敢直接说。
    但看眼前的裴娇娇又急又担心的像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模样，他到底是心一横，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
    “墨太太，因为裴老爷子在发病时，第一时间服用了速效救心丸，对我们后期的抢救工作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所以人已经救回来了。”
    裴娇娇单手捂着胸口，哪怕听到一个好消息，却仍然不敢长出气。
    因为她总觉得这种话的后面都要跟着一个但是。
    而几秒后，那个预料之中的词语便准时落到了她的耳畔。
    “但是——由于老爷子的情况本身就并不乐观，再经过这次动气，损伤就更大了。所以现在人是救回来了，可什么时候会醒，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担心一下子给裴娇娇的刺激太大，霍医生说的已经是最理想的可能了。
    毕竟以裴老爷子现在的状况和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除了靠昂贵的药物和仪器在短时间内维持性命之外，他真的看不到多少乐观的可能性。
    除非是老爷子自身的求生欲十分顽强，老天爷又不忍心将老爷子带走，否则……
    “娇娇。”
    一道清冷的呼唤声打断了霍医生的思绪。
    刚刚在医生办公室反复洗手，又反复消毒结束后墨寒之面无表情的朝裴娇娇快步走来，在她身边站定，和她交换了个视线后，才转头看向面前的霍医生。
    “霍医生，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
    霍医生略带抱歉的轻点了下头。
    “具体情况我已经和墨太太说过了，裴老爷子那边还需要人，我先去忙了。”
    说完，霍医生直截了当的转身走了。
    墨寒之习惯性的张开手臂，将裴娇娇搂在了怀里。
    熟悉的温暖和气息将裴娇娇心头的恐惧稍稍驱散了些。
    她迅速调整了思绪，将霍医生刚才的话向墨寒之重述了一遍。
    墨寒之听完，沉默不语。
    这一番解释加上刚才他和霍医生对视时的眼神在无声的告诉他，霍医生绝对有所隐瞒。
    莫非裴老爷子的状况比霍医生说出来的还要糟？
    墨寒之心头的疑惑刚刚生出，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低头一看，是裴天禹发来的微信。
    裴天禹：【二爷，待会等裴老爷子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里后，您自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和霍医生在这等您。】
    墨寒之的眼底涌起一抹复杂，心头却划过一抹了然。
    很快，裴老爷子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里面不让家属陪护，裴娇娇就只能站在监护室的大玻璃外，眼巴巴的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裴老爷子。
    裴老爷子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身上还连接着许多仪器，床头左右显示的都是那些冰冷的数据。
    裴娇娇的心脏狠狠一缩，疼的要命。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终究是再一次出现了。
    墨寒之想着尹宥冬刚才发来的信息，冲着顾左锡甩了个眼神，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人群。
    而裴娇娇一心忙着难受，根本就没注意墨寒之的离去。
    她狠狠地瞪了被保镖押着跪在玻璃外的孙雅琴和裴小妍一眼，满心愤恨的走到她们母女的面前，直接弯下腰，抓着孙雅琴的头发按住头，用力的迎面磕向地面。
    说是磕，但手上的力道却和砸也差不多了。
    要不是这对母女如此厚颜无耻的跑去爷爷面前作妖，爷爷这个时间应该睡在老宅的床上，而是不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咚”的一声闷响，把几个裴家人和医护人员都吓了一跳。
    孙雅琴也被磕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冰冷的命令。
    “怎么样？好受吗？”
    没有人敢上来阻止。
    裴娇娇按完一次，刚要继续按第二次，勉强回过神的孙雅琴却激烈的挣扎了起来，猛地一个甩头，甩开了裴娇娇的手。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疯丫头要弄死她！
    裴娇娇眉心紧皱，正要伸手继续抓，得到顾左锡命令的保镖却先一步将孙雅琴的头控制住了。
    顾左锡不担心别的，就怕孙雅琴发起疯来再误伤到自家少奶奶，那罪过可就大了。
    接着没用自家少奶奶伸手，就模仿着自家少奶奶的模样和力道，做出了和刚才相同的动作。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孙雅琴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
    而押着裴小妍的保镖见状，也拽着裴小妍的头发，跟着来了一下。
    孙雅琴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她从前是孙家的小姐，嫁人后做了裴家的夫人，走到哪不是让人毕恭毕敬的供着？怎会如此狼狈？
    就算跪人，那也是在人后，在利益驱使的情况下。
    可现在，不单单要在嘴里塞着臭袜子的情况下在人前下跪，还要被按着强磕头。
    以后这日子还有的过吗？
    “唔……唔唔……”
    孙雅琴想开口，可无奈嘴被塞得太严实，不管说什么都只会变成咽唔声。
    这个裴娇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只要让她活过今天，她一定要让这个死丫头骗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裴娇娇的眼底浮起浓浓的厌恶。
    “让我猜猜，你是想对我让你磕头的行为表示不满吧？”
    孙雅琴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本能的点下了头。
    但下一秒，听到的就是让她气到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回答。
    “不满就对了，因为我突然后悔了，觉得让你们单纯的跪着实在有些太便宜你们了。”
    孙雅琴：“……”
    “那就再加个磕头，你们就趁机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悔意吧！”
    裴娇娇说的轻描淡写，可孙雅琴和裴小妍的一颗心却随着裴娇娇落下的话音跌入谷底。
    对于现在的裴娇娇来说，就算杀了这对母女都远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所以她只想狠狠的折磨她们，让她们以这种方式来替爷爷承担痛苦！
    裴娇娇收回视线，再次回到监护病房的大玻璃前，望着里面的爷爷，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呼唤。
    “爷爷，您看到了吗？孙女帮您出气了，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