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同她说话,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原先同服侍皇后的婢女也没有什么差别,更不要说敢直视天颜,她只知道圣上龙章凤姿,人又温和从容,但还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那样爱怜过,仿佛是掌中珠玉。
天子如今正不苟言笑地坐在上首同她说话,一如往常的清朗舒越,不容易叫人亲近,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在不久前,官家将那些素日的规矩和体统都抛在了一边,俯身去与坐在秋千上的云娘子亲热旖旎。
哪怕是在皇后身侧侍奉,也不免多贪看了几眼。
她听了圣上询问便重新起身答道:“回官家的话,娘娘原想着要赐下宫殿的,但又想着您过几日又该驾幸坤宁殿,怕您还有其他吩咐,就不叫奴奴先搬出去了。”
皇帝不管会不会临幸皇后,初一十五都是要过坤宁殿去宿一夜的,只是帝后之间关系微妙,皇帝每逢初一十五常常宿在福宁殿,虽然不去坤宁殿,但也不会到别的宫殿临幸嫔妃给皇后难堪。
可是云滢也并不傻,能听得出她暗示邀请的意思,下次初一皇后是想着叫新人服侍皇帝的,盼着圣上过去。
云滢微微撇了一下嘴,想从圣上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但是皇帝却一点也不许,虽然怕弄痛了她,可也不叫她离开。
“内廷一向是皇后在打理,她既然已经有了安排,朕难道还会不依吗?”
钱氏听着圣上略显威严的声音,脑中几乎全是御苑秋千旁的那幅男女情热的画面,若是有一日她能成为那个被官家揽在怀中的女子,那大约也一样会有人这样艳羡她罢?
“你现下有了名份,就不该住在坤宁殿里。”圣上的声音淡淡:“坤宁殿是皇后一人的居所,你一个郡君住在那里不合身份。”
乐寿郡君慌忙跪到了地上,皇后的安排她其实也没什么办法,而且郡君也不是皇帝正经有品阶的嫔妃,就当个女官一样留在皇后身边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但皇帝计较起来,她却是要遭殃的——毕竟如今的她也没有到令天子为她破例的程度。
云滢被皇帝攥得紧,人却有些不高兴,她自作主张地叫了乐寿郡君起身,让她尝尝茶汤的滋味,“官家这是在同你说笑呢,你快起身尝尝。”
她不乐意被圣上在旁人面前管控着,借着端起茶盏细啜品尝的机会摆脱了皇帝的掌控,悠闲地同乐寿郡君说话:“我这里才整治了一番,一切从简,侍女们手脚笨,恐怕煮出来的茶汤也不合钱娘子的口味。”
皇帝闻言只是抿了一口茶汤,并不看向云滢,但是江宜则的太阳穴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
群玉阁里的雨前茶都是圣上的份例,就算云娘子要谦虚也不必谦虚到这种程度。
“娘子太过谦了,妾自从离了祖父家,从不曾喝过这样好的茶。”
乐寿郡君勉强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对于茶道也知道一二,她知道这些高位嫔妃的客气也不可能当真,顺着藤蔓就能奉承一些的:“说来娘娘头上的牡丹簪饰亦与祖父当年培植的牡丹花型,奴奴瞧了也觉得十分亲切。”
圣上原本瞧身边的女子这样装模作样,既有些无奈但又思忖着人前需得给她留两分颜面,索性便由着她胡说去了,但是钱氏忽然提起培植牡丹,倒教他有了几分兴致。
“你祖父是长乐公?”圣上头一回瞧清了她的模样,容貌特征确实与从前供奉宫廷花卉的世族十分相似,“老娘娘极喜欢钱氏送进宫的牡丹,也难为皇后竟从洛阳将你寻过来了。”
云滢头上的冠饰制作的时候正是钱氏所献牡丹在宫中最受追捧的时候,牡丹价贵,大量从洛阳运到汴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后来宫中就渐渐停了这项奢靡的开支,毕竟今上对女子不算十分热衷,这供给君主赏玩、后妃簪戴的名品也就不怎么讨人欢心了,只是会送到清宁殿一些去,使得清宁殿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乐寿郡君欢喜地应承了一声是,“承蒙官家惦记,奴奴的祖父确实是长乐公,他被高皇帝赐居在洛阳后一直闭门养花,不过奴奴的父亲已经携了妻子定居汴京,后来娘娘才将奴选进来的。”
长乐公原先也是一方诸侯,后来被高皇帝降位之后行事低调谨慎,以莳弄花草为爱好,嫡系子孙也定居在洛阳生活,钱氏的父亲想来也不是嫡出正统,根据律法,一家之主去世后庶子是不大能分到家产的,所以另分了出来到京城也属正常。
她将这些说出来,皇帝自然一听也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钱氏不是嫡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培养花卉的秘方技艺。
但是云滢不太清楚钱氏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并不喜欢皇帝这样突然注意到她,她只是觉得有些不高兴,低头又饮了一口茶,悄悄拿鞋尖的翘头碾过皇帝的皂靴。
“既然已经拜见过云充仪了,那便回去罢。”
圣上不愿意在人前失态,轻轻避开了一些,云滢这些小脾气他可以包容,但是不能折损了天子的颜面,“河间郡王到底已经满了七岁,无事便不必过来扰他,也省得坠坏了你与他的声名。”
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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