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起身穿衣裳,她稍微拢好了寝衣,手紧紧捂在双颊上,挡去了还没来得及卸掉的残留细粉。
“这是怎么了?”皇帝走到了帘子前面,还没等他掀开床帐,就见云滢用湿帕子遮了脸请安,也不从帐里出来。
“官家,奴现在不宜面圣,还请官家稍移屏风之后,容妾整理仪容。”
不单是圣上,连随从的内侍都觉得奇怪,往常官家进来的时候云娘子早就急趋到官家面前了,今日却有些古怪。
“这是又在同人闹什么脾气?”
皇帝想起她在清宁殿的时候就是因为守了一夜后妆容不整不愿意叫人瞧,只当云滢是担心自己素颜太过寡淡,便也没有一味顺她的意思,掀开床帐走进来,扶她起身细看,“你见朕的时候也不必总带着妆的。”
女子的力气终究扭不得君主,话音未落,云滢那一张略有些诡异的脸便呈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卸掉,脸上一块块粘连的膏体显得滑稽又骇人。
云滢之前用岫玉的方子涂过一次,知道洗净之后皮肤更细腻紧致一些,但没彻底清洁之前,可能有些像画了白脸的女鬼。
她稍显胆怯地迎上皇帝的目光,从圣上的眼中看见自己果然是一副骇人的模样,几乎怔在当场,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当云滢听见耳畔传来一声男子轻笑后才如梦方醒,她望见官家想要忍笑而抿成线的唇又羞又恼,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难堪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泪冲刷了她的面颊,混着珍珠粉往下落——这一下更叫人难堪了。
皇帝想着她爱惜自己的容貌,在这方面在意非常,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没有笑出声,挥退了一同跟来的随从,亲手替她拿了巾帕擦拭。
底下的内侍本来就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即便是知道,圣上都没有笑,更不要说他们了。
珍珠粉全部被擦掉之后,云滢还是觉得羞恼难当,她坐在榻上捂着自己的脸低声抽泣:“官家怎么来得这样早,我这副模样全叫您看见了!”
皇帝平时要见顶多也就是瞧一瞧她的素颜,哪里会见到她满脸白糊的状态,唯一能叫人高兴些的就是好歹这是白天,若是晚上秉烛细看,会更有那种感觉。
“好了好了,除了朕又没人瞧见,旁人谁敢贫嘴薄舌?”
皇帝并不清楚女儿家保养有什么流程,但也知道云滢这样大概是什么为了悦己者容的保养秘方,多少给她些颜面,让宫人拿了一盏樱桃过来哄她:“朕听说你早膳没吃就躺下了,好歹用些乳酪樱桃垫一垫,省得午膳伤胃。”
云滢透过指缝看见樱桃盘旁边摆着的金盏乳酪,就想起来自己那一脸白糊,稍微使了些性子,扭身半侧但是却没有言语。
皇帝知道她这是有些意动,便笑着取了金勺,亲自剔掉樱桃中的小籽,将半切开的樱桃肉取出放在糖霜乳酪里搅拌。
樱桃的滋味酸甜,吃多了也要倒牙,但有了乳酪的醇香后却隐去了其中的酸涩,只有甘甜清香,但可惜这种拿金勺挑开樱桃籽的吃法是首先从皇室里流传出来的,保持优雅的代价就是吃起来比较麻烦。
汴京中的贵族女郎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只是真能有资格吃上的并没有多少。
圣上只挑了三分之一的樱桃肉,用金勺拌了乳酪送到她唇边,语气里有些责怪的笑意:“若是叫今年春闱新选进来的进士知道朕在内宫也要亲自动手,恐怕也不会觉得赴宴难熬了。”
按照旧例皇帝会赐给新科进士每人一小盘樱桃,这些进士有的出身寒门,不知道该如何动手,常常弄得满头大汗,会闹些笑话出来。
圣上肯拿出一分耐心来哄,云滢也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她将身子转回来,金盏灿灿,红艳艳的樱桃肉躺在白色的乳酪中显得分外诱人。
她平时也很喜欢吃的,不过又嫌弃这种吃法麻烦得很。
或许是皇帝不善于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金勺带出来的乳酪太多,那份带了蜜糖的香甜顺着勺柄蜿蜒而下,将天子那一双矜贵的手弄得有些狼狈。
旁边的内侍心中一惊,怕这小吃污了官家常服,正要拿绢帕请圣上擦拭一下,却见云美人执住了官家的手腕,将那一勺樱桃全部衔进口中,继而又像是极惋惜地俯身轻尝乳酪。
他听见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呼吸,心骤然被提起,立刻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等到再看见的时候,云美人已经坐姿如常地在咀嚼口中的樱桃,而圣上指腹处沾染的乳酪也已经不见了。
“都下去罢,”天子并不见什么怒意,随意将金盏放在床边小几,拿巾帕擦了擦手,声音淡漠道:“吩咐膳房,午膳摆晚一些。”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内侍会意退下, 云滢却还有些发愣。
她为难地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未免也有些太早了……
圣上理了理袍服衣袖,依旧坐在她身旁搅拌着金盏里的乳酪, 一点点淋在樱桃上面,随后舀起一勺来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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