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茫然了片刻，她也是真的没料到西凉女皇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陛下信得过我？”顾意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神色还是有些茫然。
    到了这个时候，西凉女皇倒也没想着掩饰什么了。
    苦笑道：“西凉女国啊，若再没有能人扶一把，迟早会因内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的。
    按道理说，作为一国之君，寡人不该想要留下顾二姑娘帮衬我西凉女国，毕竟你出身于中原王朝的世家贵族。
    可是你瞧，寡人能有什么法子呢？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但凡还有别的法子，哪怕差一点，她也不会想要留下顾意这位来自中原王朝的贵女留下帮忙啊。
    事到如今，她其实都还没想过让她的哪位皇子娶了顾意，让顾意做这西凉女国的女皇。
    “若是顾二姑娘愿意留下来，寡人会立即下昭，任命顾二姑娘为我西凉女国的大相国……总揽我西凉女国国政，辅佐新女皇……咳咳！”
    西凉女皇再次咳嗽，顾意只好伸手替她按摩背部穴位，女皇陛下才再次渐渐止了咳嗽。
    见她重新平静下来，顾意才，慢慢说道：“陛下应该先定下储君人选才是。”
    西凉女皇再次苦笑一声，看着顾意道：“寡人考虑好了。”
    顾意便没说什么了。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女皇的寝殿外终于传来“三皇子殿下”到的通传声。
    顾意闻言就想避开，西凉女皇冲她摇头，“你就留下罢，省的寡人一个不好被老三气的就直接过去了。”
    顾意自是没说什么，只是依言留下来了。
    凤离玥的脸色很不好。
    也没意外顾意留在他母皇的身边。
    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凤榻上，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亲生母亲，凤离玥神色复杂又茫然。
    狠心亲手杀了他皇父的亲生母亲终于到了这最后一步吗？
    “寡人如今这般，是活不了了。老三，你瞧着寡人这般，心里是不是好受些了？”西凉女皇吃力的想坐起来，挣扎了几下，到底没有力气。
    顾意离的远了些，当然也没想上来帮西凉女皇坐起来，她躺着更好。
    “你对寡人的恨，可减轻了些？”
    “很久之前，我就不恨你了。”凤离玥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凤榻上的亲生母亲。
    “真的？”西凉女皇刹那间眼眸亮了几分，只是下一刻又自嘲的摇头，“不可能的，老三你是不是见寡人要死了，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哄寡人的？”
    “没这个必要。”凤离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黑眸冷意明显。
    在西凉女皇的眼中，她这三子哪里是不恨？
    “怎么没必要？寡人瞧着你不知多恨寡人！”西凉女皇嘲讽道。
    “横竖母皇是要到地底下的，我皇父会找您的，我没必要恨你了。”凤离玥语气浅淡，西凉女皇的脸却是更惨白了。
    原来……
    原来她这三子，是这个意思！
    “我又不能杀了您给我皇父和外祖一家报仇，恨您只是为难我自己，我要活的好好的，看着您的下场不是更好？”
    凤离玥黑眸中浮出痛苦，嘴里说出来的话让西凉女皇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瞧，老三他还是恨她的，恨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亲手杀了他亲生父亲的是自己，亲自下令将他外族全族灭族是也是自己。
    如今，终于到了她该承受的时候了。
    “你恨吧，恨的越深越好。寡人不怪你，你应该恨寡人的。”西凉女皇不是对凤离玥恼怒，只是伤心。
    知道是一回事，真到了必须面对这一天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眼前这位容颜冠绝西凉女国的孩子，那也是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啊。
    哪个父母被自己亲生的孩子这么恨着不难过呢？
    “我说了，我不恨你了。恨你，难过的也是我自己，母皇您从来不会在意你生的这些子女，恨你有用吗？”
    凤离玥唇角勾出一抹轻嘲，“可能是我不争气罢，瞧着你这样躺在床上，还是有些难过的。”
    顾意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凤离玥，心很疼。
    这对母子啊……
    当真以为凤离玥这么平静的说着些字字带血的话吗？
    他的那颗心也是血淋淋的啊。
    “是了，不止是你，寡人生的这些……其实都在心里恨着寡人罢？”女皇陛下再次咳出一口血，这回她没有急着让顾意过来。
    顾意也明白，这个时候的西凉女皇反而不会立即撒手人寰了，因她不甘心，她心里还口气。
    这人啊，再恶毒，再凉薄，最终还是希望亲人有人爱着她的罢。
    “五皇妹大抵不是真正恨您的，可您对她做了什么呢？这些年，她以另外一个她不喜欢的她活着，您觉得她真的不痛苦？
    她都是因为您，才活成了两个性子的人，她又何其无辜？
    您啊，贵为一国之君，当真以为这整个西凉女国您可以辜负可以蔑视……所有人，而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被您辜负蔑视和利用？”
    西凉女皇看着脸色依然平静的凤离玥，没有出声。
    “这个世上是存在着报应的。”凤离玥继续平静的说着，“瞧，哪怕五皇妹真心不想您早逝，您的报应还是来了。”
    “是……真的是报应吗？”西凉女皇这才喃喃出声。
    是了，她做了那么多……恶事。
    虽每一件事都是她必须要做的，可恶事终究是恶事啊。
    “恶事就恶事吧，再来一次，寡人依然会做的。”西凉女皇眼神渐渐孤傲起来。
    凤离玥眼神终于不再平静，冷冷问她，“若是再来一次，母皇您依旧会亲手杀了我皇父？”
    西凉女皇顿住了，眼神也随即茫然了片刻。
    再来一次，亲手杀了他……她还会硬的下心肠么？
    她也不知道了。
    见她少见的犹豫了一下，凤离玥不知是悲伤还是冷笑。
    “母皇可知，我皇父这辈子自从见母皇第一面起，一颗心就彻底的扑在母皇身上？”
    “您又可知，您那么多的皇夫中，也唯有我皇父除了您之外，从来不曾和任何女子亲近过？”
    凤离玥眼神变得讽刺，“他只有您！完完全全的属于您一个人的，可您却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