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看向苏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显露出岁月的痕迹，里面水光晶莹，定定看着苏清欢，眼里带着笑意。
    ——他知道。
    病房外面来了一群医生护士，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说是要带苏河去做后续的检查。他们把病床的轮子放下，直接推着病床就出去了。
    顾慕跟在那群医生后面，配合着他们的询问，至于白雾几，因为她情绪太激动，顾慕就让她留在病房。
    看人被推出去了，湛江辞望了望一群人消失的走廊，然后进了病房。
    苏清欢还是站在那个位置，她整个身体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目光怔然望向前方，没有焦点。
    他知道的，他没怪自己。
    湛江辞正想问她怎么了，却见苏清欢突然转身抱着自己，头埋在自己怀里，湛江辞双手稍稍放开，有些愣愣的，之后紧了紧手，说：“怎......么了？”
    怀里的人没回答，不到一会儿，湛江辞就感觉到自己锁骨那里的布料变湿了，她离得近，听见细细微微的鼻音从她面前传来。
    白雾几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湛江辞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嘴型告诉她没事的。
    苏河虽然刚刚醒，但是病房里的仪器显然是不够医生了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待他状况稍微稳定一点儿，苏河就被拉去做检查了。
    虽然他已经退下来，但是顾慕是苏氏掌权人，在这家医院还有一点投资，算得上是个小股东，且唐老和院长有不小的交情，所以院方对苏河的治疗也很是重视。
    苏河倒好，一直坐在病床上就是，顾慕却要一直跑上跑下，她十分后悔怎么没把自己的私人助理带过来，自己的两只脚都要跑断了，还好后面白雾几也过来了，跟着一起去缴费检查。
    病房里只剩下湛江辞和苏清欢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湛江辞感觉自己左上角的那片布料已经湿透了，苏清欢的细微啜泣声音也渐渐消失，她拍了拍苏清欢，苏清欢慢慢离开她的肩膀，然后抬头。
    苏清欢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双眼皮，狭长眼型，尾部上扬，这样的眼睛被哭得整个眼眶都红了，越发让人心生怜惜。
    湛江辞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下还残留的泪珠，对她轻声说:“不哭了，再哭眼睛都得哭花了。”她知道苏河那件事一直压在苏清欢的心里，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苏河精力不济，半途就睡了过去，推病床的医生和护士也尽量不要吵到他，三个小时后，几人才回到病房，把病床底下的轮子固定好，顾慕听着医生跟她说的一些检查结果，至于那些需要时间等待的，则告诉她什么时候以及到哪儿去取。
    湛江辞和苏清欢后来也跟着一起去，这会儿事情结束，听了医生的一些话语，知道苏河目前的状况还不错，而进一步的脑部检查结果要之后才出来。
    顾慕听完后，一直在跟医生道着谢，她虽然是苏氏的总经理，但是涉及到这些生死病痛的事情，还是无能为力，一切还是要靠这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她衷心感谢他们。
    医生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只是叮嘱了一些事情，就拿着病历本走了。
    顾慕转过身来，看见身后的湛江辞和苏清欢两人，眉毛一扬：“你们两还真是时时刻刻，形影不分呐。”
    得，刚刚还成熟稳重的人，现在又变回原型了。
    苏清欢和湛江辞开车回别墅，顾慕顺便也上了她们的车，白雾几仍然留在医院，说是她不放心苏河一个人在这里，顾慕说她请了护工，晚上也是会时常注意苏河的情况的，不过白雾几还是坚持。
    顾慕回了别墅，早早就洗漱睡觉了，她最近实在是累，公司的事，医院的事，都不是能够轻松应对的，还好不是她一个人，公司、医院里都有人帮着些，不然她得累垮了。
    湛江辞自从那时候担心苏清欢搬上来之后，就一直没下去，现在还是住在三楼苏清欢的卧室里。
    她刚刚洗了澡，苏清欢在后面帮她吹头发，一缕一缕捋出来吹干，先用热风，然后用凉风，最后抹上护发精油。
    抹到一半的时候，湛江辞感觉到后面苏清欢的动作逐渐慢下来，然后没了动静，她回头去看，苏清欢看着半空正在发愣。
    她从医院回来就是这个状态，时不时地就出神。
    湛江辞把风筒放好，吹得差不多，也就不再去管后面的头发了，她抚上苏清欢的手臂，湛江辞的手凉凉的，碰在人的肌肤上面，舒服极了。
    苏清欢抬眼。
    湛江辞开口：“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苏清欢抬眼，脑海里想起白天苏河的眼神，她怔了怔，嗫嚅了下，然后摇头。
    湛江辞也不逼她，她去柜子里把厚被子拿出来，最近天气越发冷了，以前的薄被子晚上盖着有些冷。
    她拿了被子过来，放在床上，苏清欢瞄了她几眼，突然开了口，说：“我白天......”
    湛江辞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把被子拉开，苏清欢又瞧她几眼，然后垂下长长睫毛，“看见白雾几......和......我爸爸，他们......”她抿了抿唇，这次不再偷瞧湛江辞了，她看着她：“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清欢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她从小没有母爱，但是心里却对她的母亲执着非常，有时候甚至比顾慕还要维护她们的母亲。她经常让顾慕讲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那些都是顾慕小的时候母亲当故事一样给她讲的，顾慕好多细节都已经要忘了，苏清欢倒是感兴趣的很，简直是背得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