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里流烟馆热闹非凡,找茬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今日得了清闲,墨棋坐在窗前发呆。
姑娘,崔公子有信来。
烧了罢。
是。
墨棋为情所困,迷惘片刻,起身往【白梨院】拜访。
蝉鸣阵阵,琴姬这几日甚是疲惫,连着几夜一觉睡到天明,梦不到恩人她心里空荡荡的。得知墨棋顶着大太阳前来,遗憾不能入梦去见恩人,只得整敛衣衫,出门见客。
【白梨院】幽静清雅,踏进这道门墨棋心情好了不少。
她来是找琴姬聊天的。
忽然发现一直讨厌的人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在某个瞬间有了无比明耀光辉的形象,她想和琴姬玩。
就是什么都不做,坐在她身边,也能感觉到令人舒适的安全感。
两相对坐,墨棋坐在那蹭吃蹭喝,新鲜出炉的糕点她吃完了两碟子,花红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大抵是嫌她眨眼的功夫吃完了主子两餐的量。
但一想到墨棋姑娘那天惨兮兮的模样,她低了头。
小红小绿,你们退下罢。琴姬淡淡瞥了身边人一眼:再拿一碟点心过来。
柳绿忍笑:是。
墨棋脸皮微热:我不饿。
琴姬没忍住唇角微翘:是,你不饿,就是馋。
越接近琴姬,越能发现她冷冰冰的外表下潜藏着的火热的心。赤诚、无畏。墨棋心里和猫挠似的,很稀奇这样的琴姬也会沉溺情爱。
她胳膊趴在茶桌,小声问:琴姬,你真有心上人吗?
嗯。
他是怎么样的人?
怎样的人
琴姬笑意柔软:风流绝艳,博学多识,有天人之姿容,心胸开阔,品位高雅,有远见,有情调
她唇齿间每吐露出一字,墨棋的心就跟着颤一下这还是她认识的琴姬吗?
她自己在情海里沉沦受伤落得一身狼狈,懂得情爱能成全人也能毁了人。在她看来最不会动.情的人竟情根深种背着所有人有了一个臻至完美的情人。
她听得瞠目结舌:等等。
被打断,醒过神来少女眼里因思念心上人而起的温度褪去,摸着茶杯又不吱声了。
要不是刚出了那档子惹人心碎的事,墨棋保不齐要被她逗笑,她道:看得出来你的确陷入情网不可自拔,可你说的是正常人吗?
我不记得秋水城有这等举世无双的妙人。放眼大周,放眼九州,都挑不出完全符合你赞誉的人来。
她还是怀疑琴姬整天睡睡睡,把脑子睡坏了。
琴姬一本正经: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梦中情人。这样的存在,当然可遇不可求。
她和软了声线提起心慕之人,墨棋在她这长了好大的见识,踌躇道:是良人吗?选心上人不能单看外表,他会是良人吗?
她自己在崔九郎那吃了大亏,不愿琴姬被情爱蒙蔽双眼,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按理说那人和琴姬情意甚笃,既如此何故连个面都不露?琴姬貌美,贪她风姿身骨的,秋水城一抓一把。
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别像我一样她喉咙微哽。
我会擦亮眼睛好好看。
琴姬,你、你一反常态的陪我说了这么多,是在可怜我吗?
琴姬不语,定定地瞧她。眼眸清澈,寻不见一丝鄙夷和同情。
我以前没少说你坏话,嫉妒你,烦你恼你,羡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有的是高枝上赶着被你攀墨棋掌心的手帕快被她揉碎:先前是我不对。
你也知道我识人不清,长眼睛和没长似的,非等到吃了亏才回头。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前尘往事皆抛,咱们重新做朋友,可好?
她摸出袖口的合欢花:送你。
一看就知道摘的是她院门口栽的花,琴姬眼眸轻掀接过来,花红端着热腾腾的点心进门。
小红,折一支合欢来。
花红一愣,低声应下。
互赠合欢,恩怨两消,结友之情。
很多年前她赠过莲殊一支,莲殊率先毁了她们纯真的友情。
世事多变,今次她将盛开的合欢送给墨棋,与其说是送的是花,不如说送出的是一份慰藉,一份期待。
墨棋捧着那支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她喜滋滋道:琴姬,我从前那么过分,你一点都不介意么?
琴姬挑眉,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下巴微抬:怎么不介意,我也在心里骂过你蠢。
四目相对,须臾,墨棋笑趴在桌子。
夕阳西下,院落铺了一层金黄,她跨过那道门,回眸侧身:琴姬,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的情郎,虽然我不认为世上有那般出尘无瑕的良人,但我祝你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少女站在台阶,有光倾洒在她眉间,她低柔浅笑:一定会的。
第11章 夏夜梦酣
暮色四合,回到自己的小院,墨棋一眼看到等候多时的莲殊,她一笑:阿殊。
莲殊这两日发觉朋友有心事,今次特意过来陪她解闷,没想到人来了,墨棋不在,等到这会人才回来,看到她手里爱惜捧着的要凋谢的合欢,她微沉:你去哪了?
【白梨院】啊。墨棋不知道她和琴姬之间已经断交,莲殊将此事瞒得死,她眉目微弯:阿殊,你知道吗?琴姬实在是个温柔有趣的姑娘。
退回半月她打死都不会说出诸如此类的话,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莲殊神色变换,脸上没笑模样,皱眉: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突然和琴姬走到一起了?
视线停在那朵合欢上,她压下心底阴暗的嫉妒。
和崔九郎的事墨棋不打算和她说,抬腿跨进门,合欢被她放进插花的白瓷瓶:近日流烟馆不太平,我不是你,没那游刃有余的本事,光应付上门的纨绔子弟就力有不逮,你说我能忙什么?忙着休息,忙着打起精神来。忙着从一段失败狼狈的感情及时抽身。
想到崔九,她心刺痛,识人不清有眼无珠,琴姬有句话没说错,蠢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咎由自取,苦果难咽也得咽。咽下了,就过去了,她还年轻,有大把的光阴可度。
遇人不淑狠狠栽了跟头,连带着对于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执念消去大半,可能是浑浑噩噩终于醒了过来,回忆往昔惊觉自己活得可笑。
她和琴姬消怨言和,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说她的坏话,看着瓷瓶里的合欢,她问莲殊:美吗?
殊不知一下子戳中了莲殊不可与人道的隐秘,她挥袖离开,转身丢下一句:我回了,改天再谈。
动不动就发脾气,要不是看在多年来的姐妹情,墨棋都懒得搭理她。
流烟馆四才女中墨棋和莲殊关系最近,日常交往也多,她暗忖莲殊也压着心事,没和她计较。
一个人抱着瓷瓶拐进内室,脱履上榻,她眼眶泛红,嘤嘤地哭起来。
出了墨棋的院门,莲殊阴沉着脸,抬头望向【白梨院】的方向,拳头攥得紧紧地,指甲刺在掌心都觉出了疼,琴姬刚和她断交就找了新人来取代她之前的位置,当真是干脆绝情!
她抬手折断路边的一枝花,恶从胆边生。沉吟片刻,又重重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人与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今日为仇,明日可能为友。明日为友,后日可能要翻脸无情。
莲殊和琴姬认识多年,也做了多年朋友,在她身上看到的除了美貌就是冷情。而墨棋一朝和琴姬冰释前嫌,最先看到的是少女冰冷下的温暖包容胸襟气度。
人心隔肚皮,好坏从来不是一眼可窥探。人性复杂,变数良多,世人渴慕永恒璀璨的情爱,不正是因着价比黄金的真心难求?
现下的琴姬既和莲殊断交就不会再为她伤神,白日送出一朵合欢,得了墨棋真心实意的祝愿,她心情放松,用过晚饭,细细沐浴,躺在床榻很快入梦。
这还是她多日以来的第一次在梦境与情人相会。
昼景一身雪白长裙,长腿细腰,白发在风中飘摇,明明还是那张俊俏美艳的脸,看起来生生给人一种苍白羸弱感。看到少女凝在眼眸的笑,她委屈地别开脸:你来得好晚。
琴姬一怔,被她委委屈屈的语气神情弄得心尖颤了颤,走上前环住她的腰,脸颊在她肩膀乖巧轻蹭:恩人
小猫似的。昼景忍住不笑,任由她抱不做出丝毫反应,她态度甚是冷淡别扭,琴姬想了想歪头吻在她颈侧,唇瓣温软:阿景,我很想你。
某人耳尖窜上一抹红:舟舟
嗯?
昼景厚着脸皮转过身,手扶在她腰侧,琴姬一眼望进她眼眸深处,被那股汹涌烈火烫得呼吸一滞,心跳乱了几拍,怦怦的。
她一句话不说,牵了少女手腕缓缓来到一处温泉池,热气缭绕,她眼波荡漾,活脱脱的狐狸精:舟舟,来啊。
琴姬哪受得住她这番蛊.惑?迷迷糊糊跟着下了水。
衣衫浸透的那一霎,她咬着唇欲言又止地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某人,羞意浮上脸颊,姣好的身段在水中映现,素白纱衣贴在肌肤更多了几分禁欲美感。
昼景发出衷心赞叹:真美。
她愿意看,琴姬也不想捂了她的眼,小意温柔地依偎在她怀里,笑容甜美:原来恩人想这样和我说话。
嗯。昼景抚弄她脊背,指尖绕着两扇蝴蝶骨打转。所谓调.情,你情我愿滋味才更好。舟舟这一世胆子大了许多,她就无需再百般顾忌,心念一转,贴着她红彤彤的耳朵说小话。
琴姬喜欢她有情调,腰身放软,仗着是在梦里索性对她的调戏照单全收,偶尔还会反将一军,看着恩人羞红的俏脸,成就感溢满心窝。
她们知道我心里有人了。还有人祝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我们这就算私定终生了?
算罢。少女眼眸含情:恩人想嫁给我么?
想。
琴姬芳心悸动,笑道:你是不知道,有人想娶我,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晓得偷偷和我说些不实用的豪言壮语,我当她为友,她背弃了我的友谊,我没办法,唯有教她知难而退。
我道:你走出七八步,站在那高喊非我不娶非我不嫁,喊三遍,把所有人喊来,喊得人尽皆知,我就褪去常服换喜服,不要嫁妆不办酒宴,当天和你成其好事。
你猜她如何反应?她像个钜嘴的葫芦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我当时就想,这什么人呀,也敢说喜欢我。大言不惭。
她说完一脸玩味地和昼景玩你看我我看你的小把戏,昼景被她的话搅得醋海泛起波澜,按住她腰,将她整个身子都紧贴着自己:若她真喊了,你想好怎么来见我么?
琴姬抵在她柔软的胸房难以自抑地嗯哼一声,暗暗为恩人吃醋感到愉悦,她面色潮.红,嘴上一本正经:谅她没那个胆子。
万一呢?
没有万一。她抬起头,杏眸湿润,似嗔非嗔:恩人轻点。
昼景心跳如鼓,被她如此看上一眼,醋意消退,束缚在腰间的力道放轻,小声问:这样呢?
这样就好。琴姬笑着亲她。
被她亲得难耐,昼景素手挑了她尖尖的下巴,对着那两瓣唇吻去。
旖旎美好,少女应对羞涩,两人在梦境中一来二去次数多了,竟也从中得了几分技巧。或许在梦里方得诸般肆意。
昼景抱她在温泉池上,琴姬被她看得一颗心酥麻,原以为她会轻狂无所顾忌,却见她的恩人眼神隐忍,下一刻她重新被她放入温泉水中。
她不解地看过去。
昼景嗓音喑哑:舟舟,你来帮帮我。
字字音节淌入少女的耳,琴姬怔了怔,待听懂她弦外之音,脸红如血,脖颈烧成一片。
这注定是一场舍不得醒来的美梦。舍不得,又很难为情。难为情,偏偏又引人贪婪。
醒来琴姬默然地将脸埋在软枕,呼吸紊乱。
以假乱真的梦随时挑战着她的心跳,梦是假的,梦里的恩人是真的,恩人是真的,情意也是真的。
情意是真的,她在梦里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真的。发自本心的,做了从未替旁人做过的。
恩人的样子太美,想起来琴姬喉咙一阵干渴。她吞.咽了香津,梦里舌尖的酸软仿佛带到了现实,深呼一口气,慢慢缓过来,掀被下床。
抬腿迈进浴室里的白玉暖池,蓦地想起梦里和恩人在温泉池相拥的情景,少女脸上一阵羞臊。
白日,琴姬脑子里装着她清艳绝伦的恩人,颇有些魂不守舍。
瓷碗里的粥要凉了。
花红不明白主子为何又在发愣。
少女玉白的指捏着瓷勺,米粥的热气散开,她怔怔然一对水眸不知在想何事。
再等下去可真要凉透了。
正准备开口提醒,花红闭了嘴,因为主子动了。
琴姬微微垂眸将温热的米粥喂进嘴里,觉得甜,问道:放糖了?
花红摇头。
这样啊。她弯了眉,心想:可能是心里太甜了。初时不察,梦醒她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挺喜欢对恩人做那事的。
她面上带着浅淡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和往常大不相同,气息柔软,少了那分冷硬清冽的寒,软绵绵的,莫名带着羞。花红柳绿两两对望,皆不明白主子哪来的喜事。
真甜。琴姬又尝了一口粥,早饭少见的多吃了一碗。
夏日风是热的,在凉爽的房间避暑不失为好法子。柳绿端着切好的寒瓜走进书房,主子提笔作画,画画停停,画中水气蒸腾,朦朦胧胧看不清。
主子,吃块寒瓜罢。
琴姬头也不抬:知道了。
她嘴上说知道了,看那态度根本没落笔的打算。柳绿熟知她的性子,默默退出门不敢打扰。
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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