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时雨后,时雨毫无预兆地崩溃哭泣,甚至轻声问她:“是不是只有我病了,你才会对我这么温柔?”
当时叶清翎以为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根本没有去想,时雨怎么会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作践自己的身体?然而现在再想起这句话,两天内的一切就像是被线串在了一起似的。
那盒手工糖果是时雨什么时候去做的?如果刚好是她生日前一天,是不是说明,那时候时雨已经病了?时雨是拖着生病的身躯去做那盒糖的,还是因为工作太过劳累,又抽时间去做糖果才中暑,从而引起风热感冒?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如果时雨那一天不去做那盒糖果,就绝不会病得那么厉害。
昨天下午,时雨对她的表白,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有感而发,而是早有预谋?
是不是时雨为了让她留在身边,所以才拖着生病的身体跑去画室,不停画着她的身影,直到晕倒在那里?
两天内一切的一切,不管是时雨的病,还是那盒精致的手工糖果,都像是早已谋划好的一个局,只等着叶清翎去上钩。
……
叶清翎心里的恐慌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愤怒。
她觉得很可笑,也很生气。
气时雨想要用苦肉计的方法把她留在身边。
气时雨到现在还在精心谋划留下她的计策。
气时雨这么久了还在原地踏步,根本没有走出半步。
气时雨丝毫不把她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丝毫不在意她自己的身体,甚至把她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做桎梏她的筹码。
气得要命。
“时雨……”
叶清翎重重吐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眼白处蔓起一片可怖的猩红,又逐渐褪去。眼眶周围浸出泪滴,无声沿着脸颊滑落,又逐渐干涸。
……
时雨再度醒来时,天已经彻底亮了,叶清翎仍然坐在她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时雨最先恢复知觉的部位就是手掌,很暖,似乎被叶清翎捂了一晚上。
“阿翎……?”时雨昨晚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看清周围环境后,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无助看着叶清翎。
叶清翎明明还很温柔地牵着她,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冷,眼底一片冰寒。
时雨莫名地感觉有些怕。
她想,真怪,她居然会怕叶清翎。
“水要挂完了。”叶清翎没回应时雨,只是冷漠抬头看了眼挂瓶,摁铃将护士喊了过来,取下时雨手背的钢针。
时雨手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孔,叶清翎用棉签细心地帮她摁着。
“你昨晚晕倒在画室里了,我把你送来医院的。放心,我早晨和外婆说了,让她不要担心。”叶清翎的声音很轻,语气却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她问,“身体好些了吗?”
时雨微怔,不自觉点头。
或许是吊过水的原因,消炎药起了作用,时雨头昏的感觉已经消散了,葡萄糖和盐水电解质被身体吸收,虚弱的身体已经恢复些许力气,远没有昨天那么难受。
叶清翎:“能走吗?我们去吃早餐。”
时雨轻轻“嗯”了一声。
叶清翎牵着她下楼,就在附近一家小粥馆停下脚步。时雨没在这种小饭馆吃过早餐,眉头下意识嫌弃地皱起,叶清翎注意到了,问她:“要换一家吗?”
好像从今天一早开始,叶清翎对她的态度明明很温柔,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让她觉得又怕、又慌。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种种细微情绪,在心底滋生。
她摇了摇头,很听话:“……不用。”
叶清翎点了一锅青菜瘦肉粥,一笼灌汤包。她替时雨舀一碗粥,轻轻吹了吹,确定温度合适后,再送到时雨那边。
时雨抿了一口,粥熬得很软糯,附带着蔬菜的清香味,煮软的肉糜混在里面,没有多余的油腻气息,肉香正好合适,十分开胃。
灌汤包油有些多,叶清翎就没有给时雨留,自己一个人埋头吃得很香。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间的气氛莫名诡异。一个神色冰冷,一个小心翼翼。
吃过饭,叶清翎开车送时雨回家,这个点,柳姨正在外面买菜,外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她们回来的声音,外婆急切地转过头来:“染染,小翎,你们怎么样了?”
外婆脸上向来都带着和蔼的笑,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今天她的声音却异常急促,脸上也是一片焦急,眉上皮肤堆成褶皱。
外婆一早起来就发现两个小孩不在家里,又收到叶清翎电话说,时雨病情反复,大半夜去了医院里。时雨这一回病得毫无预兆,外婆前几天就足够担心了,没想到今天又突发这一茬,她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上午,两人才终于从医院回来。
“外婆,没事儿的。染染昨晚突然发烧,现在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医生也说没有大碍,很快就能恢复的。”总不能将时雨自己作践自己身体,结果进了医院的事情说出来。叶清翎编了个理由,轻声安慰道:“外婆,您别担心。”
时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勉勉强强对外婆笑了笑,轻声道:“嗯,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康复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外婆念叨着,连连起身走过来,扶着时雨上看下看,确定时雨脸色的确没昨天那么差了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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