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江城这座南方小城，在温暖的歌声中，被徐徐唤醒。
    “南部小城光阴缓流的城，每次我回到这里你都那么恬静……”在墨菲弹的吉他伴奏里，杨轶在哼唱着，尽管温情脉脉，不过声音还是略显厚重。
    这次他们第一次早上起来练歌呢！当然，墨菲怎么可能比杨轶起的还早，杨轶都在夜色尚浓时候出门，跑步、练功、买菜回来，才将还睡得很香的她从床上唤醒。
    也没去哪儿，关上卧室的窗子，两人来到大阳台，墨菲背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杨轶靠墙站着，看着朝阳透过墨菲的发梢，都将被风儿吹起的秀发染成了金色。
    早晨要先开嗓，一番练习后，墨菲便要杨轶先唱一首歌来听。这个世界的歌，杨轶会唱的不多，他挑了以前郭子意给他表演过的《南部小城》。
    很意外的是，墨菲挺喜欢这种爵士民谣，而且对这首歌很熟悉。所以她抢过吉他，主动地为杨轶伴奏。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你不会知道哦知道。”杨轶终于唱完了，他还有点小陶醉，自己唱给自己听总觉得不错……
    然而，墨菲却摇了摇头，无情地打击道：“杨轶，你的声音不适合唱这种歌。”
    “啊？”杨轶傻眼了。
    “你的声音属于那种男高音，如果唱高音的歌，你可能会比较轻易地能够驾驭，但《南部小城》不行，你的声音低沉下来，就显得很厚重，唱不出民谣应有的清爽。”墨菲耐心地解释道。
    杨轶这个倒是知道，自己这个身体，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吼啥都是最嘹亮的。
    但杨轶不喜欢唱高音的歌啊，有很多高音的歌都是以炫技为主，哪有什么情感传达、真情流露而言？就拿杨轶喜欢的民谣歌曲而言，又有多少是需要仰着头，用极具穿透性的高音来抒情呢？
    “怎么样拓宽自己的音域呢？”杨轶思索了一番，跟墨菲问道，“你的嗓音就挺好的，不是有报道说过你的人声都能跨越三个八度吗？”
    “你还知道这个？”墨菲有些惊讶地望着杨轶。
    她的歌里面，没有需要她爆发出这么多能量的高音歌曲，不过曾经有一次音乐节目，她接受了主持人安排的挑战，真的现场来了一次跨越八度的演唱。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确实能唱三个八度，但这是先天音域广的基础上，从练习达到的。”墨菲笑道，“我母亲本身就很懂音乐，所以小时候她发现我的嗓子特别好，就让我做了许多特殊的练习。”
    “你的嗓子现在基本上定型了，很难通过练习来进行改变。”墨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杨轶这个残酷的事实。
    毕竟都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杨轶苦笑。
    墨菲安慰他：“不过没关系，唱好一首歌，其实跟你的音域广度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跟你声音的质量有关，杨轶你的声音就很好听，明亮透澈，如果唱合适的歌，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杨轶微微皱眉，他说道：“我想唱好这首歌，难道除了换一首歌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重来一世，还是只能去听自己喜欢的歌吗？杨轶不甘心啊。
    墨菲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而且你自己的思路也有误区。唱好一首歌，难道一定要按照原来歌手的唱法才行吗？就算是这个南部小城，你也可以换一种你自己能驾驭的唱法，不用刻意去模仿曹芳，多种尝试，总能把一首别人的歌，唱出你自己的味道！”
    墨菲觉得自己光是说没有什么说服力，她又端起了吉他，轻轻拨动琴弦，说道：“我来唱一段，你来听听。”
    “南部小城，没有光彩照人，每次我回到这里，我都感受着平静……”墨菲空灵的嗓音响起，不过仅仅是一段，便戛然而止。
    “这是原唱的版本。”墨菲停下来跟杨轶说道。
    接着，她又弹了一小段前奏，继续哼唱。
    “咦！”杨轶耳朵还是很敏锐的，他能听得出来，墨菲的节奏一下子变得明快起来。
    虽然还是原来的声音，但杨轶仿佛感觉，假如自己闭上眼睛倾听，会觉得唱歌的是一个爱笑清朗的女孩，歌声少了忧愁，又多了一丝活泼，不会过于甜腻，恰到好处。（注1）
    但可惜，墨菲也是唱了一下段便停下来，她接着又换了一种唱法，不过这次节奏上基本上跟原版没什么变化，但墨菲的声音却低沉一些，略有些沙哑，沧桑感扑面而来。（注2）
    “怎么样？是不是同样的歌用不同的唱法就能唱出不一样的感觉？”墨菲笑着跟杨轶说道。
    “嗯……”杨轶欲言又止。
    墨菲还是看到了，她说道：“有什么疑问，你说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轶老脸微红，他指了指吉他，说道：“能不能再唱一下，就用你第二种唱法，我觉得挺好听的。”
    墨菲自然满足了他的要求，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节奏轻快地唱了起来。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人们只是微笑，哦，微笑……”
    杨轶默默地倾听着，他能听得出来，第二个“微笑”那里，墨菲有些肆意的发挥她的才华，唱出了俏皮的味道。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墨菲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她背后在朝阳下粼粼的运河，仿佛有柔和的秋波在流转。
    杨轶又想起了一句不算是诗的诗：“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注3）
    大概，当初陶渊明笔下那个与他琴瑟和鸣的女子，也有墨菲这般知性和美丽吧？
    心里头遐想翩翩，杨轶也忘记了掩饰，墨菲都被他痴痴的眼神看得是霞飞双颊，甚至后面唱得都有些跑调，但她没留意，杨轶也没有听出来。
    “好啦，轮到你来听我唱，帮我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墨菲唱完，为了掩饰自己如小鹿乱跳的内心，假装正儿八经地摇了摇手中那叠稿子，说道。
    她也要练木子昂给她写的歌呢！前天晚上唱《我的歌声里》，墨菲很意外地收获了一些不错的建议，所以墨菲觉得杨轶在音乐上还是有他独到的天赋的。
    “这个没问题。”杨轶收敛了绮念，自信地说道。
    （注1：想感受一下的筒子，可以去云音乐搜南部小城，听一个叫“诗遇”的歌手唱的版本。注2：大家去听李蚊香的版本。注3：这句“诗”来自陶渊明的《闲情赋》，意思是“顾盼之际美目中秋波流动，时而微笑言语而不分散奏乐的心神”，有一说是这个是写给他丧妻后续娶的翟氏，翟氏是一个贤良的女子，与陶渊明“志趣亦同，能安苦节，夫耕于前，妻锄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