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争取投资的难度其实非常大。”
    孔文博：“碰了不少壁吧？”
    韩应笑：“不瞒您说，确实。最艰难的时候，大家情绪上来，也提过要么就散了吧。大家都是领域内拔尖的人才，本科生、研究生都有，毕业以后自然有大把的名企抢着要，犯不着走最难的一条路。但这话也就是丧气的时候说一说，真说要放弃，谁都不愿意。”
    “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
    孔文博喟叹一声，正想跟韩应再聊聊，徐雅菁眼睛一瞪：“老孔，饭桌上老跟孩子们聊这些干什么？还吃不吃饭了？”
    孔文博呵呵一笑：“行，饭后再聊。小韩，快多吃点，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你跟青儿是后天回C市？正好，明天你们俩跟我去南湖钓鱼，明天晚上啊咱们吃鱼。”
    韩应眸光动了一下，刚想开口，孔见青已经先他一步：“爸，明天我跟韩应有事呢。”
    孔文博不高兴了：“每次让你跟我去钓鱼你都推三阻四，我倒要看看这次你又给我找个什么借口。”
    孔见青撇了撇嘴，她哪儿找借口了啊……虽然她是真的不想去钓鱼。
    韩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握了握她的手：“叔叔，青青不是找借口，我们明天确实有事。明天……”顿了顿，道：“我预约了探监。下次再回来，我一定陪您去钓鱼。”
    “噢，探监啊……于情于理，是该去看看。”孔文博没再说什么。
    韩应上次来的时候，孔文博就跟他聊过韩盛霖的事情。
    聊来聊去，他的意思主要涉及两点。
    他没跟韩应隐瞒，一开口便说得很直白，当年韩盛霖被巡查小组调查，他作为档案局人员，不可避免帮助提供了许多材料，其中有一些，甚至是韩盛霖被定罪的关键性证据。当然，这是他的职责和义务所在，韩盛霖的判决是有法可依的公正处置，从法理和道德上来说，任何人对他都无可指责，而他更是问心无愧。但是，除了法理和道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不讲理的东西名曰情感。他没办法保证韩应不会因此对他心生怨恨，不会因此连带着对孔见青心生怨恨。
    第二点，也是他最为担忧的地方——天底下没有任何父母会毫无芥蒂地支持女儿和一个罪犯的儿子谈恋爱，甚至步入婚姻。他跟韩应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赧然，他承认韩应是个不错的孩子，说实话，从高一入学日那天，他第一次见到韩应，就很欣赏他，可是为人父母者，却不得不以这样直白的方式审视对方的家世和外在条件。
    他向韩应抛出这两个问题，与其说是想让他离开自己的女儿，不如说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因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女儿恐怕这辈子都被韩应吃定了，强硬地拆散他们，就是要了孔见青半条命。
    韩应没有如他所料，立刻指天誓日地向他保证些什么，不过他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面前才刚刚长成男人模样的年轻人。他愿意给他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这两个问题。
    韩应凝神思考许久，眉头方才舒展，他坦坦荡荡地笑起来：“叔叔，不得不说，您这两个问题把我问住了，因为在此之前，我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两点会对我和青青造成阻碍。刚才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结论还是一样的。”
    “这么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韩应摇了摇头，“这是理所当然。我和青青走到现在这一步，早就觉得，没什么可以成为我们彼此之间的阻碍了，您所说的问题在我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孔文博冷哼一声：“狡辩。”
    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他想，他始终悬着的这颗心，大概可以落下了。
    第二天，孔见青陪韩应去了市郊的监狱。韩应本来不让她去，因他觉得，她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该跟“监狱”这样的场所产生任何联系，况且她也不是韩盛霖的直系亲属，并没有探视资格。孔见青却怎么都不肯答应，坚持要在外面等他，韩应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八月末的L市，短暂的雨季早已过去，毒辣的太阳重出江湖，下午时分正是树荫都挡不住的炎热。
    韩应进去后，孔见青就百无聊赖地待在门口，从站着，变为蹲着，然后又站起来，指尖一直冰冰凉凉的，她在紧张。偏偏紧张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慢，一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韩应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孔见青抱膝蹲在树荫下，手里拈着一根细细长长的草，在土地上划啊划的。她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裙，蹲下时不可避免地拖到地上，她却全然不顾，就像个小孩子。
    他的脸色顷刻便缓了下来，心里是说不出的静。
    他朝她走过去，隔着老远就说她：“蹲着腿麻不麻？”
    孔见青懵然抬头，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一亮，正要起身，腿果然麻了一下，差点歪倒。
    韩应快步走近，没好气地把她拖起来。
    而孔见青哪里顾得上腿麻，她小心地觑着韩应的脸色：“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