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第一回 见弘历脸色苍白到发青,甚至摇摇欲坠要晕过去的样子,连忙伸手搀扶。
弘历抓住弘昼的手,不可置信问道:“你的意思是,皇阿玛不但不杀曾静,还派人保着他,让他全国各地转悠讲书去?”
那年羹尧真是死不瞑目:我就在杭州城门前演讲了不到五场,就被拎到京城砍了,同样的行为,为啥曾静就可以带薪旅游呢。
——
弘历实想不到皇阿玛居然行此事,不得不去景仁宫求额娘了:“若是旁的,儿子真不愿额娘违逆皇阿玛的意思。可这件事,不但关乎皇阿玛的千古名声,也关系到整个皇室的颜面。”
说完就见额娘还是很冷静的坐着。
“弘历,你皇阿玛是郎心似铁不会回头的。”
宋嘉书看的明白皇上的心思:在皇上心里,自己是呕心沥血为国为民的,那为什么会被误解,为什么会被中伤?他不接受,所以这回皇上就是不准备暴力解决,而是要让人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
而且皇上心里还有一桩痛苦,若他被世人误解,骂成这样,跟着他的怡亲王自然也免不了。
皇上想想就不能接受:十三弟为了这个国家呕心沥血,连命都付出去了,若连死后英名都保不住,那他这个皇兄也太无用了。
待听额娘开解完毕,弘历不由无奈,他不是不能理解皇阿玛的心思,但他真不认同皇阿玛的做法,在他心里,真理从来不是越辨越明,而是生杀大权。
宋嘉书熟知皇上,自然也更摸得清弘历的想法,这父子俩,也终于走到了根本政念不合的那一日。
弘历还想弱弱的挣扎一下:“可额娘……”
宋嘉书摊开两只手:“就两个选择你自己来做吧:一个是你看重的皇室颜面,一个是你自己将来的皇位。”
弘历瞬间哑然:明白了,管什么皇家颜面啊,我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吧。
历史就像是一个圈。
弘历现在的体会,就是康熙晚年,雍亲王的体会。那时候雍正爷看着皇阿玛的举动,比如给曹家担保,直接免了二三百万两银子的亏空等事,真是给他憋得啊,恨不得当场跳出来反对。但事到临头,为了自己的皇位,还是要忍。
其实弘历一路走来,虽然稳重隐忍些,但从未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这也是他第一次特别切身的体会到,皇阿玛与皇上的区别。
他想起当年陪二伯去祭拜景陵,回京的路上,二伯就说起,皇上先是皇上。
当年二伯也是因想要反对皇玛法的的政事,而引发了父子间第一回 的猜忌。太子爷觉得该改革吏治,而皇上觉得,太子爷是要向皇位发起换位申请。
弘历有许多的配饰,如今却还是将二伯生前赠予他的扳指取出来带上,借此来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弘历默默祈祷:我现在只想赶紧再发生一件大事,能撇开皇阿玛的心思。
要他说,还不如皇阿玛陷在对十三叔的伤痛中呢,建建贤良祠,写写悼念的文章,也比如今这样,逮着个曾静使劲强。
——
且说弘历祈祷也无甚用处,接下来的时间,皇上还是认真出版了刊物,并让曾静带上出京城各地办讲座去了。
这一折腾,就足有三四个月。
这时候,皇上的心思才转回后宫来,待颁金节前,召太医来问皇后的病情。
因皇后娘娘差不多是去年年底跟怡亲王一起病下的,如今怡亲王已然在端午过世,然后中元节、中秋节已过,眼见得都到了十月份,再就要过年了,皇后的病居然一直起起伏伏未见好全。
如今宫里既没有太后,也没有太子妃,连皇贵妃也没有一个——比起康熙爷年间,宫里能说了算的主子太多,下人们不知拜哪个山头,如今宫里,在皇后病倒后,却苦于没有说了算的人。
好在皇后娘娘刚进宫那一年,曾经将所有的宫规整理了一遍,发份例都能精确到日。虽然当时的本意,主要是为了卡贵妃,但如今看来,皇后娘娘当年将宫务弄得分外细致,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此时哪怕她精神好的时候少,病着的时候多,宫中也一直有旧例可循。
也是皇上这一年心情极差,再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的缘故——这会子犯了错,前年能打个二十板子就了了的,现在基本就得打到升天。
重罚在前,宫人们的自我约束能力就强了很多。
两相加持之下,宫里至今也没有乱了窝。
而诸如逢年过节需赏赐内外命妇等急需处置的事儿,皇上就都让内务府报熹妃,这半年多也就这般对付下来了。
连着中秋节都是如此。
可如今颁金节,是满族的诞辰活动,皇后再不能出席,熹妃是实不能代劳的。
皇上便宣太医院吴院判,问及皇后病情如何,怎么拖延缠绵至今不能痊愈,问皇后何时才能好全。
吴院判战战兢兢报皇上:别说好全了,经过大半年的诊治,皇后娘娘的病情还有些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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