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宫殿里头坐着是不能的。
康熙爷几下江南这种大动作就不说了,平时的年份也不会一直蹲在紫禁城里工作,而是经常要出门:比如往盛京这等龙兴之地去拜诣老祖宗们的陵寝,再比如往塞外秋狝巡幸,跟蒙古各部友好建交,甚至连朱元璋的明孝陵他也曾跑去祭过一祭。
除了这些正事,康熙爷闲了还会往畅春园住着度假,总之是个游走球型的皇帝。
四爷这些皇子比较忙的时候,往往是亲爹出京的月份,那时候康熙爷会给他们安排不同的差事让他们看家。
今年的四五月份,为着三年一次的选秀,康熙爷把自己钉在京城里了,定了六月再出门,所以这两个月四爷一点也不忙。
甚至往后院来的时间都多了一点。
除了陪着有孕的年氏,旁人处也都去转了转。宋格格、武格格和郭格格经年累月见不到四爷,偶然见一回那真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而宋嘉书和耿氏这里也得到了四爷许诺的好消息:等六月圣驾出京,四爷准备把孩子们再弄到圆明园里去避避暑,准备把福晋、到时候月份大些胎相稳了的年氏和她们两个阿哥生母都打包带上。
宋嘉书也心生向往:圆明园,谁不想去看看呢。
于是雍亲王府众人都在等候皇上赶紧把今年的秀女按需分配完,圣驾启程离京后,他们也好出去游玩一二。
然而这世上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五月初,四爷蒙宫里召唤,被康熙爷叫到了跟前。
——
乾清宫。
四爷每回到这儿,都觉得这乾清宫正几间的房舍高的过分,颇有些深邃空旷,皇帝坐在其中,有种远隔人间之感。
理政是个好地方,但家常住着难免觉得让人寂寞生凉。
康熙爷难得用一种缓和的语气,问了许多四爷的近况,家常的事情。四爷边恭敬答了,边提起了十足的精神。
他又没报病没报灾的,皇阿玛怎么忽然这么关心他?
问完了个人情况,康熙爷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皇上,也不会拖拖拉拉,很快切入正题:“这回老三老五都为儿子请了世子,偏你那里没有动静。”康熙爷呷了一口茶,又道:“这也罢了,毕竟弘时不是嫡出,年纪也并不很大。”
话锋又是一转:“只是今年他都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你这做阿玛的怎么没有进来与朕说话,难道连孩子的亲事也不管了吗?”
四爷心里苦:他哪里能说弘时叫他失望太过。他原是想着不立世子这件事也算砥砺弘时,加上自己也费心开导了他,若是经此一事弘时能不破不立成长起来,倒是好事。
到底也是长子,自己自然会重新考量看重他。
谁料弘时别说不破不立,而是直接躺倒。
自打不立世子的消息传到府里,李氏也‘病了’后,弘时索性也报了病,日日在屋里躲着。见了自己这个阿玛很有些木讷讷的,宛如霜打了的茄子,雪地里的皱巴巴的小白菜,让四爷一看就怒其不争。
每三年一次大选,皇上要给各个秀女和宗室之间指婚。
爱新觉罗氏如今已经很庞大,还有各种不可忽略的亲戚,总不能指望皇上记住他们谁到了年纪该有个媳妇。因而大选的时候,宗人府和内务府都会上报一下,京中需要婚事的大好青年。
所以四爷也不怕弘时连个媳妇也没有,只要宗人府报上去,又是皇上的亲孙子,好坏肯定得有一个。
四爷就没有进宫为儿子的婚事活动:在他看来,弘时也不要有个太煊赫的岳家为好。
尤其现在京里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这万一弘时的岳家再是个墙头草,更是给四爷添乱。
于是他索性做出一切听上裁的意思。
四爷也了解他皇阿玛,这些年真是越老越独断专行,按理说他这样‘懂事’,皇阿玛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特意把他拎过来问呢。弘时又不是个在皇上跟前挂名出彩的孙子,四爷的警铃大作,总觉得是有人坑他来着。
果然,四爷的警铃还是很准确的。
康熙爷点了点桌上的一页纸:“这是你写的吧。”
四爷从梁九功手里接过来一看就开始暗中咬牙。
上面是一首他记下的《醒事歌》。他还未及说话,康熙爷已经在继续点桌子,还念了其中几句:“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康熙爷念到这一句,眉毛尤其皱了起来,这个‘换了多少主人翁’,让他这个天下现在的主人翁不大痛快,于是斥了一句道:“这样颓丧,哪里像朕的儿子,以后如何教导子侄,为朕分忧?”
四爷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
这首诗并不是他近来写的。
而是去岁他连失两女的时候心痛难当,在庙里与和尚谈讲因果的时候挥笔而就。
当时这首诗,他并没有禁止外传,想着皇上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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