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放映都快开始了，戴小菲依然脸色很难看。
    时不时就咬牙切齿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骂碧池。
    显然大头是冲关茜来的。
    邹小伊也好，赵建国，再不然宋红，虽然也都漂亮，也都表现得跟彭向明特别亲密，特意跑到彭向明呆的犄角旮旯里聊一阵子，但对于戴小菲来说，她们都目标不够明显，太过小只，至于明显神情怯怯的沈青枫，更是不值一提，戴小菲甚至都完全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
    她们加一起，都不如关茜来的那么引她注目与招她恨。
    彭向明只好拍拍她的手，凑过去咬耳朵，“好啦，她就是正常拍拍马屁，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又掉头回来吹捧我了，不过大概意思也能猜到，你放心，老公不吃她那一套的！别生气了哦！”
    戴小菲当即扭头，也咬耳朵，“我信你才怪！”
    顿了顿，见彭向明脸上似乎还有点不服气，她又凑过去，咬耳朵，“你还记得那次我《恋爱通告》的首映吗？我当时就注意到，你眼睛都快扎人家衣服里去了！又大又白对不对？我就不信你没心动！她最会勾引男人了！”
    彭向明讶然，愣了几愣，忽然问：“你那时候就对我那么观察入微了？暗恋？”
    戴小菲被他一句话堵住，恨恨地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赌气不看他。
    《恋爱通告》上映，那都是2016年年底的事情了，那时候大家还都没毕业呢，彭向明也才刚红，俩人之间刚认识，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暧昧都还谈不上呢！
    “嗳！”
    彭向明碰碰她，她不搭理，手倒是依然攥得紧。
    “嗳！”
    彭向明又碰碰她，她一回头，“看电影！”
    好吧，看来她跟关茜之间的结的仇怨是真的不浅。
    电影放映很快就开始了。
    十天之内，这是彭向明看的第二部电影。
    事实上，之前徐精卫剪的时候，彭向明就已经零零碎碎地看过很多遍了，而片子的最终上映版本，也是他拍板定案的——徐精卫是导演，吴芸是制片人之一，但终剪权也握在彭向明这个投资人和第一制片人手里。
    应该说，整部电影的完成度是很高的。
    在剧本上，彭向明当初做过一点细微的调整，虽然具体执行拍摄的，是徐精卫，但等到剪辑这一步，节奏就又重新被彭向明拿回了手里，所以最终出来的版本，是基本上符合彭向明的要求的。
    应该说，比原版出色。
    徐精卫的个人导演风格，细腻而周到，真的是特别适合用来拍这种讲述男女感情的电影，而且他时不时一段细腻的运镜，实话说，也远非原版导演能比。
    这部电影在彭向明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里，是存在一定争议的，因为有人非要上纲上线，扯什么这是小三的故事之类的，但犯了错迷失过自己的姑娘，并不是就失去爱情的权力了，更何况整部电影的基调和走向，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当然，在这个时空，说不定她也会惹来一些争议。
    杠精哪里会没有呢？
    但至少站在彭向明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看过前后两版的人，他是很认真徐精卫导演的这一版的——据自己的两个小探子，赵建元和郭大亮说，这里面是有吴芸不小的功劳的，她亲自劝说并否掉了徐精卫好多的拍摄计划。
    她俩真是绝配的搭档。
    戴小菲演的很出彩，秦园的沧桑中年大叔的形象，也立得毫无问题。
    秦园一直都演技在线，还好说，关键是戴小菲。
    事实上，彭向明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哪怕是《功夫》红到现在这样，戴小菲的人气现在也是高的可怕，但《功夫》带给她的东西，形象也好，演技也罢，其实都并没有突破她过去留给大家的个人形象，反倒是这部《燕京遇上西雅图》，感觉她终于在银幕形象上，取得了一个很关键的突破。
    她过去就是美，现在则多了更多的东西在身上，诸如性格泼辣、独立女性、飒爽、坚强，等等，这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形象转变。
    美很重要，但性格更重要。
    有了这一步，只要她这个形象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下一步，她就可以去拍更多的所谓小妞电影——那才是一个女演员真正突破、真正开始能扛票房的路子。
    在彭向明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国内如白某何，国外如大表姐，都是在这个路子上成为重要的票房演员的。
    可惜的是，汤女神转头就又奔着文艺电影去了，没能继续开拓这条路，而本来很成功的白某何意外沉了，章女神始终把架子摆得很高，小黄鸭的相貌体态里缺了点“硬”的气质，撑不住大戏……以至于国内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小妞电影的路子，几乎断档，女演员们只能在喜剧电影里演女神，爱情电影里演小花，不是形象严重定板，就是人物支撑孱弱不堪。
    其实戴小菲飒起来是真的很帅气的！
    “你不许睡她！”
    帅气的女神忽然扭头，附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什么，正沉浸在剧情里的彭向明没听太清，“啊？什么？”
    女神又凑过来，“你不许让她把你睡了！谁都行，就她不行！她很坏！”
    彭向明无语。
    电影都演一半了，这都四五十分钟过去了啊，这事儿居然还没断线。
    “我……”
    他张口欲辩，但扪心自问，刚才是真的心动来着，关键是真的又大又白，而且姑娘的身材也是真好。
    于是就不太好意思矢口否认。
    姑娘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又凑过来，“你睡她也行！但是，你记住，不许你给她任何重要的资源！就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的陪你睡，但想要的东西又拿不到，那我也没意见！不然的话，我跟你闹一辈子！”
    说完了，她扭头又看电影去了。
    似乎是她心里的一个大问题解决了、大疙瘩解开了一样。
    但彭向明心里可结了疙瘩了！
    这话说的！
    不过，好吧……或许柳米、齐元、戴小菲、安敏之、孙晓燕，她们都是垂涎自己的美色，所谓才华啊，乃至于资源啊之类的，都是后来的事情，就连周舜卿，大概都是先爱上自己这张脸，然后才爱上其他部位的，但是，关茜这种女孩子，却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这张脸才凑过来的。
    戴小菲的判断超级之准确，能让她又忽然主动凑过来的，只有一个东西。
    资源。
    在娱乐圈这个行当里，这绝对是比流量还要更重要的东西了！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功夫》选了谁来演小哑巴，谁就红了，齐元之前也算小有名气，但距离走红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一部《来自星星的你》，就直接上位一线了，柳米拍了那么多大制作，一直都半红不红，一部《射雕英雄传》直接就声名鹊起了。
    演技好的演员同样一抓一大把，甚至就连演技好长得也帅的演员，都同样并不稀罕，但照样默默无闻，比如《无间道》之前的秦园。
    但是，一部《无间道》，一下子就把秦园捧起来了。
    在此之前，他出没在很多电视剧里，面熟，但就是不红。
    可在此之后，他接《燕京遇上西雅图》虽然才600万，但对外报价是1000万一部电影了，如果这部《燕京遇上西雅图》再红起来，他还会更贵！
    这就是资源。
    别看这个圈子那么大，那么多人在这个行当里讨饭吃，外面看起来五光十色、灯红酒绿，但每年的好剧、好电影、好资源，其实就那么一点儿，谁上谁就红了！
    只能说……唉！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为了红，要不是为了拿到更好的资源，要不是为了能多赚钱，谁又愿意低声下气神态夸张地去拍别人的马屁呢？
    天下熙熙，天下攘攘。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
    “……其实我只是这部片子的编剧，片场拍摄我没干涉过，都是徐导带着拍的，这个我不能揽功，大家觉得片子好看，就请把掌声送给咱们的徐精卫徐导！还有剧组的那么多幕后工作人员，当然，还有演员们，很出彩的表演。”
    “……嗯，嗯，谢谢你的问题，呃，票房的话……看你们大家捧不捧了呗！反正在我来看，这部片子的完成度非常高，很好看，你要让我给出一个票房预期的话，我预期……应该能过五亿吧？当然，我希望更高！”
    “嗯，嗯，是，嗯……呵呵，《功夫》虽然四十多亿了，但大家的风格不一样啊，那个是喜剧，这个归根到底是爱情电影！电影风格也好，受众群体也好，都不完全一致。不过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多捧场，多支持！”
    “……呃，这位朋友，导演在这儿呢！大家应该多找导演提问……”
    采访和互动的环节，彭向明作为制片人兼编剧，也上了舞台，结果他一上去，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大家抓住机会就想问他，导演徐精卫和秦园、戴小菲等演员们在台上，纷纷都沦为了陪衬。
    不过还好，他的确最红，而且他“编剧、投资、制片、剪辑了这部电影”，本就是整部电影事先就定好的最重要的宣传策略之一。
    他多参与进来，对拉升票房，当然是有好处的。
    忽然有人问：“向明，你之前在魔都宣传路演的时候说过，如果《功夫》的票房过了三十亿，你就穿女装给大家看，还记得吗？”
    刷的一下，全场关注。
    即便是舞台上的演员们，也都一个个笑着看他。
    “啊？”
    彭向明一下子被问尴尬了，赶紧解释，“那是有观众朋友提的要求，我可没答应……你别误导大家！穿女装……天哪，太羞耻了！”
    “而且，诸位注意啊，再强调一遍，这是《燕京遇上西雅图》的首映，大家多问跟这部电影有关的事情，多采访采访演员，别老揪着我，也别老盯着《功夫》！《功夫》是红了，票房爆了，但《燕京遇上西雅图》也会红，也会爆的，你们得提前多拿点素材，回头票房一爆，才能方便写稿子啊！”
    这帮人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一次次生拉硬拽的引导话题，尽量把大家关注的目光转移到秦园和戴小菲身上，等到互动结束的时候，彭向明竟觉得比之前《功夫》的路演还累。
    等到这边结束了，跟戴小菲依依惜别，彭向明只来得及回到安敏之的家里，去看了看自己快一岁的儿子彭安然，顺便吃了口饭，然后就又赶紧奔机场，直奔中州市——这一路上，包括在老安家里的时候，手机微信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就没怎么停过，后来彭向明干脆关了微信的提醒，才重新安静下来。
    一直等下了飞机，坐进中州市这边过来接机的车子，他才重新打开微信，慢慢地刷已经累积了二三百条的消息。
    一大帮人吵着要看女装。
    真是的！
    关茜、赵建国、邹小伊、戴小菲，都是参加了刚才的首映式的，还好说，但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散播那么快，连柳米、齐元这样没来的都知道了。
    仔细看看，就宋红最老实，微信上就一条留言：“哥我回家了，你是14号的飞机吗？需要我去接机吗？”提都没提女装的事情。
    而跳得最凶的就是周舜卿了！
    “穿上试试吧！你穿上会特别性感特别帅的！”
    “真的，上个月给这个牌子走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们那件衬衫了，别的男人穿上，要么太丑要么太娘，只有你穿上，一定会帅爆了的！”
    啧！欠收拾了！
    彭向明抬头，问副驾驶上坐的方成钧，“舜卿给了你一件衬衫？说是让你给我塞进我的行李箱了？”
    方成钧回头，“呃……是。周小姐给了一条花衬衫，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检查了一下衬衫没什么问题，也没夹着别的，就按她的意思，给您放到行李箱里了，您要是需要的话，我让宋雅给您找出来！”
    彭向明叹了口气，“回酒店找出来我看看吧！”
    …………
    2月13日，大年初九，中午。
    燕京。
    别墅顶楼搭的玻璃温室里，培育得一室花木扶疏。
    程遇和周舜卿父女俩一人一把躺椅，都半歪着，程遇正捧着手机看小说，周舜卿则捧着手机看一段视频。
    视频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儿，刚传到网上不久，已经登上了热搜。
    而且是两条一起上。
    第一条就是所谓的“彭向明又唱戏”了。
    “……唱啊？好吧，那……你们想听什么？啊？还《五环之歌》？你们就听不腻吗？天哪，我都……我都唱恶心了！之前都在网上听过了吧？对呀，那你想想，好不容易来到现场了，见到活的彭向明了，你们就不想换换口味？点个别的吧？别的行不行？我又不是就只有这一首歌……”
    “哎呦，你们这点的真是……五花八门啊！唱哪个好呢，啊？我刚才又听见有人喊《五环之歌》了，天哪，我觉得我今年就死这歌身上了……要不，给你们唱一段咱们中原省本地的地方戏吧？”
    手机屏幕里，台下明显起了些骚动，然后不知道多少观众忽然就被唤起了极大的热情，大声地喊着“好”！
    一直老神在在的程遇倒是讶然，在旁边扭头问：“他还会唱戏？”
    周舜卿眉飞色舞，“那你看，啥不会呀！之前不就唱京剧来着？”
    程遇没好气地瞥了闺女一眼，懒得搭话了。
    “也没有乐队，没有伴奏，我唱戏水平也有限，就随便唱几句吧，好吧，唱的不好别失望啊……咳……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
    一句刚唱完，明显就听底下观众席“嗡”的一声。
    然后喝彩声、掌声，一下子就像爆了雷一样，轰然响起。
    周舜卿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戏，也完全不知道彭向明唱对了没有，唱的怎么样，但单纯站在一个歌手和音乐人的角度，乍一听，也觉得居然很有味道！
    掌声打断了演唱，彭向明只得停下，等底下的动静稍小，才又从头开始，“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二解差好比那牛头马面，他和我一说话就把那脸翻……就这几句吧，水平有限……”
    底下喝彩声顿时就又炸了锅。
    看来是应该唱得很好，当地人是认可的。
    点开弹幕，画面都刷得看不清原来的影像了，满屏幕都是各种称赞——“中原省人路过，曲剧，《卷席筒》，唱得很不错！”、“大爱卷席筒，彭向明居然意外地唱的还不错！”、“我家向明简直全才，地方戏都会唱！”
    啧！
    赶紧关了，都看不清人了。
    “那个……昨天我去参加《燕京遇上西雅图》的首映，被一个记者问我，说我在魔都路演的时候，答应过观众，《功夫》的票房过了三十亿，我就要穿女装给你们看……别闹，别闹，我当时就驳斥她了，我没答应过，是的确有观众当时提出来，说要是过了三十亿，你能穿女装吗？也是个女的，嗳，我发现你们这些女孩子真的是……那么喜欢看一男的穿女装吗？”
    “真的，我特别瞧不起你们这样的！……今天就穿给你们看看！”
    舞台底下马上就炸了。
    周舜卿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紧紧地盯着屏幕。
    听到这个话，连一旁的程遇也是不由下意识地就又扭过头来，“穿女装？”他放下书，起来，凑过来看。
    手机屏幕上，彭向明已经把话筒交给了一边的郭宝金，让他帮忙给拿着话筒，然后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件花花绿绿，一看就是女士服装的上衣，对着舞台下方展示，“瞧见了吧？这个牌子叫xxxx，应该不少人听过吧？我这件衣服，是今年春天周舜卿去给这家品牌的春季新款发布会走t台的时候，买来，送给我的！你们去他们的专柜看，应该现在是有售的！”
    “牌子，啊，女士品牌无疑，今年新款，春季装，这得算女装了吧？”
    底下无数观众大吼着，“算！”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是在喊，“裙子！裙子！”
    又是女孩的声音。
    彭向明没搭理，把刚才展示的那件衣服递给一边的郭宝金，然后迅速把外套脱下来，紧接着，又一把就t恤从头顶撸下来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底下忽然欢声雷动。
    彭向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凑近话筒，“哦，要看肌肉是吧？看，来，看，以为电影里的肌肉是假的是吧？真的！瞧见没，腹肌，八块！哈哈哈……”
    然后，他接过那件女式上衣，转身，往舞台里面走了几步，麻利地开始穿，穿好又整理一下，忽然就转身走了过来。
    “哇！”
    手机屏幕前的周舜卿，和手机屏幕里当时台下的观众，几乎同时发出了这样的一声惊叹——之前拍《功夫》的时候，彭向明稍稍留长了一点头发，之后就一直保持，头发是略长的，这时候又穿上一件花花绿绿的女装，看上去却非但没有丝毫的娘气，反而是让所有人都看得眼前一亮。
    太帅了！
    英气勃勃的那种帅。
    让人胃口大开的那种绝世美色！
    底下的叫好声、尖叫声、口哨声，遮天蔽日。
    彭向明还认真地单手抄兜，走起了模特步，走到前面，半转身展示，转身又走回去——舞台底下彻底乱套了，不知道多少女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要把电影院的房顶都给掀开一般！
    而此时屏幕前，周舜卿则笑得前仰后合。
    程遇也笑着，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这小子长得，是好看，穿这种衣服也一点都不娘，太有男人味了！镇得住！”
    这时候，彭向明走回来，才笑着接过话筒，问：“好看吗？”
    底下整体化一地回答：“好看！”
    “买票吗？”
    “买！”
    “要不要拉上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同学朋友备胎，让他们都看？”
    “要！”
    “那看完了《功夫》，是不是还得去再看一场《燕京遇上西雅图》？”
    “是！”
    屏幕之外，周舜卿捧着手机哈哈大笑，“这帮人都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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