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了一肚子肉，也喝得多少有点迷糊之后，两人在这家烤肉店门口依依惜别。
    还约好了明天要一起逛电影节看电影。
    清岛国际电影节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国内电影市场对外开放的一个窗口。所以很多国外的电影跑过来参展，哪怕是最终也无法获得在国内上映的许可证，至少也可以过来先跟这个市场超大的国家的观众们混个眼熟。
    而对于国内的电影观众来说，这个电影节最大的意义，甚至还不在于你能看到多少平常难得一见的国内外明星们，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在这里，你能不用出国就看到很多平常在国内根本看不到的电影。
    各种奇思妙想、各种奇奇怪怪的电影。
    再加上这里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有山有海有美食，五月中旬又是个特别适合来这里旅游的季节。
    所以，自清岛国际电影节渐成气候以来，每年电影节举办的这一周时间内，来这里旅游的人数都是居高不下。
    来之前彭向明甚至自己已经订不到酒店，还是邀请他过来站场助威的唐凤翔给订的酒店。
    是一间套房，房间很奢华，带个运动室，有跑步机，倒是免去了彭向明早上起来还要出门去跑步的麻烦。
    不过，他也就刚跑完步洗过澡，七点多，电话就开始响了。
    “喂，你昨天跟戴小菲约会去了？”
    “喂，你跟戴小菲怎么回事？”
    “喂，你昨天晚上自己睡的？身边那个人呢？让她哼唧一声？”
    “喂，你是不是……跟戴小菲……”
    感觉她们要炸。
    柳米在跑宣传，齐元在拍戏，陆媛媛和周舜卿都在学校，但谁让这个年代的资讯交流无比迅捷呢！
    好不容易逐一安抚过，表示只是戴小菲要请自己吃饭，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不信咱视频一下你看看，我现在硬的要死……巴拉巴拉，总算是都给摁下去了。
    然后他自己打开手机一看，才忽然发现，我去，热搜第一条就是“彭向明戴小菲约会”，点进去，还有自己昨天晚上跟戴小菲一起吃饭畅聊和碰杯的照片。
    而关于这条热搜的议论，在全网简直铺天盖地。
    怪不得大家一起吃醋。
    柳米不害怕跟齐元竞争和角力，齐元也不怕柳米，但她俩都很忌惮周舜卿，而戴小菲却是让包括周舜卿在内的所有人都忌惮。
    没办法，戴小菲名气大，颜值又是顶级。
    威胁当然就大。
    甚至在网络上大家的讨论里，都有很多人说，觉得彭向明和戴小菲在一起，倒真的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像是微博上就有人说，“他俩要是真的走到一块儿去了，我一点都不意外！在现在的娱乐圈扒拉扒拉，跟戴小菲差不多年龄的这帮男艺人，一个个都娘的不行，整天卖小鲜肉人设，也就彭向明还正常点儿，而且人家是真天才，不是吹出来的！论颜值论才华，感觉都完全配得上戴小菲。他俩还是同学，说不定在学校里就谈着恋爱呢，只不过到现在才曝光罢了！咱们这帮屌丝，就别羡慕嫉妒恨了，你去看看那帮女的，那才叫个伤心呢！戴小菲的颜值往那里一摆，真是把她们最后那点可怜的幻想都给戳没了！”
    还有人说，“全网祝福？想得美！一定是男的恨彭向明，女的恨戴小菲！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人家俩人才是天生一对！”
    彭向明笑嘻嘻地随便乱翻，结果微博还没刷完，戴小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帮人怎么那么讨厌啊！昨天咱俩给他们签了多少个签名啊，结果还是要爆出去，不就是一起吃了个饭嘛，讨厌死了！”
    她很生气。
    彭向明安慰她，“想开点儿，可能人家纯粹就是觉得咱俩般配，想撮合咱俩。”
    咔的一下，对面没声音了。
    “喂？”
    “嗯，我听着呢！可是刚才公司给我打电话了，催我回剧组，我说我请了五天的假，我每年都会过来看电影的，又不是今年才开始，但是……”
    “嗨，那你就别搭理他们就行了呗！手机关机，咱一块儿看电影去！”
    又沉默，然后忽然爆发，“我跟你说啊彭向明，我是真拿你当朋友的，我朋友不多……你别勾引我，我可不当第三者！”
    “你瞧！你这想哪儿去了！别动不动就往男女关系上想行不行？思想干净点儿行不行？唉，算了，那你回去吧！挂了啊！”
    “哎，哎，彭……”
    去酒店的餐厅吃过早饭，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还拿出墨镜和帽子都带上，彭向明正准备出门看电影去，结果戴小菲就又把手机打过来了。
    “喂？怎么了？”
    “昨天你说的，你住崂山酒店？”
    “昂，怎么了？”
    “几楼，哪个房间？”
    彭向明愣了一下，“卧槽！干嘛？你跑过来了？”
    “你不是激我吗？我还就受你的激了！走，一块儿看电影去！让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哎，哎，别，别，你别激动！我可没激你！为你自己的名声考虑考虑哈，我一直都花心浪子，红了不到一年，传过绯闻的好几个了，你别过来粘上泥儿！到时候可不好洗！”
    “我都到楼下啦！”
    “那……我这就下去？”
    “房间号！”
    彭向明把房间号报给她，不到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过去打开门，戴小菲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的薄风衣，束亮黑色的外扎腰带，脖子里配一条青绿色的丝巾，下身是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配了双高跟鞋。
    盘着头发，墨镜拿在手里，背着一款斜挎包。
    亭亭玉立，干练而清纯。
    “来啦？”彭向明笑着让开门口。
    她一步跨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彭向明，看都不看，先就就直接把门关上了，手里的墨镜、肩膀上的包，都随手往地上一丢，忽然伸手捧住彭向明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上来。
    彭向明心里“卧槽”一声。
    心态马上就炸了。
    他都快一周没碰过女人了。
    自从柳米走了之后，只老安过去剧组待了三天，除此之外，他全是空档。
    这是近半年来都少有的。
    女孩的吻技相当生涩，但彭向明的手却很熟练。
    没等戴小菲回过神来呢，彭向明已经把她风衣的皮带和扣子，都解开了，手已经伸进了薄薄的紧身线衣里。
    居然不小。
    但姑娘忽然就回过神来，用力地推开彭向明的脑袋，从那叫自己意乱情迷的深吻中挣脱出来，双手依旧环抱着他的脖子，再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彭向明让她看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就恶人先告状，“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我下去就行呗……”
    姑娘看着他，并未推拒他那只停在自己胸口的手，只是问：“彭向明，你爱我吗？”
    彭向明愣了一下。
    他最近都好久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了。
    安敏之、蒋纤纤和孙晓燕，是从都没问过，但柳米问过、齐元问过、周舜卿问过、陆媛媛也问过。
    “嗨，说什么爱不爱的，多伤感情啊！”
    “那你爱齐元吗？”
    这个问题好扎得慌。
    “呵呵……”彭向明不太好意思地把手从人家线衣里抽出来，“也说不上爱不爱的吧，我们……太熟了。”
    顿了顿，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一点。
    “这么跟你说吧，我摸着她的手，就跟摸我自己的手似的，熟到……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爱情了。”
    戴小菲轻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他。
    忽然，她问：“你会为了我，跟她分手吗？”
    彭向明顿时就彻底冷静了。
    “不会！”他平静地说。
    姑娘马上问：“那你刚才摸我！”
    “我好色呀！你嗷嗷的扑上来，这……这我哪扛得住啊！你是戴小菲呀！”
    “你真渣！”
    “你看，我就说吧，说什么爱不爱的呀，我这就……渣男了吧？”
    姑娘的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牢牢地锁定彭向明的眼睛。
    神色复杂。
    不知道内心是不是正在剧烈地思想斗争。
    “那个……”彭向明瞥一眼她至今还没收回去、环住自己脖子的胳膊，说，“要不咱看电影去？”
    但姑娘忽然就又手臂使力，自己同时往前一扑，又亲了上来。
    三秒钟。
    彭向明伸手往下一捞，直接托着她的屁股，把她整个人抄了起来，转身往套房的卧室方向走。
    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是《遇见》的前奏。
    戴小菲愣了一下，忽然就又恢复了理智，扭头往被丢在门口地上的挎包看了看，挣扎了一下，迅速落地，神色复杂地看了彭向明一眼，“等我一下。”
    “等个屁！”
    彭向明粗鲁地直接就把她又抄起来了。
    她个子比老安高，但重量感觉差不多。
    但应该还是没柳米瘦。
    几步就进了卧室。
    二十多分钟之后，姑娘躺在彭向明怀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卧室的吊灯，忽然问：“嗳，彭向明，你的第一次给谁了？”
    “呃……”
    这是一个叫彭向明略感尴尬的问题。
    因为他的第一次卖了一块钱。
    “能不说吗？”他问。
    “行啊！”戴小菲说，“那你告诉我，有几个女孩把第一次给你了？”
    好吧，这个问题也多少有点尴尬。
    但彭向明想了想，还是回答她，“算上你，五个。”
    她很吃惊，愕然回头，看着彭向明，好半天才说：“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那可不。我也这么觉得。”彭向明让她看得有些自惭形秽。
    “你的脸皮也真是厚！”
    “嗯。”
    她扭过头去，不看彭向明了。
    似乎有点生气，又似乎是有点受伤。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忽然又说：“对了，你去把我包拿过来，我看刚才是谁的电话。我不敢动，很疼！”
    彭向明答应一声，起身到客厅的门口处，把她的包和墨镜都捡起来，墨镜在门口柜上随手一放，只拿着包进来。
    她接过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坏了，我爸！”
    “打回去呗！”
    他躺回去，侧身。
    “嗯，哎呀，你别瞎摸，待会儿别说话啊！”
    她把电话打回去，很快就接通了。
    “喂，爸，你打电话了？我刚才洗澡呢，没听见。”
    电话里传出一个温和的男声，“嗯，没事儿，我就是刚才看到热搜了，提醒你一声，你跟彭向明互动一下什么的，问题不大，但是不要走太近。”
    五星级酒店的奢华套房里，无比的安静。
    电话里的声音，清楚地全部传进了彭向明的耳朵。
    “呃……”姑娘扭头瞥了彭向明一眼，“我知道的！”
    她怕疼，不太敢动，示意彭向明走开点。
    但彭向明非但不走，反而凑过去一点，顿时让戴小菲颇觉尴尬。
    因为电话里，她爸爸继续说：“一是这个人很花心，光我听到的圈内八卦，他应该是跟好几个女孩子都不清不楚的，绝对不是个适合谈恋爱结婚的对象。”
    “二是，你也知道，你冯伯伯招揽过他，被他硬顶回来了，你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他接下来的路，好走不了的。老冯那个人你也知道，对于不给他面子的人，他不出手则已，只要出手，一定会特别狠。你懂吧？”
    戴小菲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彭向明，见他有些尴尬地悄悄缩回去了，沉默片刻，却忽然说：“可是爸，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电话里传来温和的笑声，“我知道，我知道。他长得的确好看，玉树临风的，很帅，很男人。又有才华，是吧？爸知道你就是喜欢这种风流才子。女孩子嘛，遇到这种男孩，都一样，迷得不行！爸理解的！但是他真的不行，不大合适！”
    顿了顿，又道：“换换思路吧！这个圈子里，什么时候少过帅哥了？什么时候少过才子了？对吧？换换思路，还有很多好男孩的。再说了，你也不急，才刚大学这还没毕业呢，事业也正在上升期，干嘛那么着急呀！对吧？”
    女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嗯，我知道了爸！”
    “嗳，这就对了，听话，啊！看两天电影就回去吧，先踏踏实实把这部戏拍完了，回回气儿，接下来咱再试一部电影！肯定没问题的，老冯也很看好你！”
    “嗯。”
    “那就这样，挂了吧！”
    “爸爸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她随手放下手机，扭头看过来。
    彭向明笑嘻嘻，“幸好刚才没让你接。”
    戴小菲忽然失笑，但又很快愁眉苦脸，“彭向明，我后悔了。”
    “呃……”
    彭向明讶然地扭头看她。
    姑娘低着头，出神，“我是不是……太轻浮了？就这么就……我明知道你是个渣男，你连一句爱我都不愿意说，我就……”
    说着说着，她居然哭了起来。
    卧槽！麻烦大了。
    “别呀！这……我……”
    彭向明有点头大，“那……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着？”
    她哭，低泣，不说话。
    “你别哭啊宝贝儿！”彭向明伸手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她温驯地依偎过来，啜泣，好半天，才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可能受不了你那么渣！我也不愿意跟齐元竞争你！”
    彭向明摸着她滑溜溜的胳膊，好半天，点了点头，“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然而她听了这话，霍然坐直了身体，很生气，“你就不挽留我一句吗？”
    彭向明面色平静，过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说：“怎么留啊！我的确是个渣男！让你爸那么一说，我自己也觉得，我的确是配不上你。”
    过了好几秒，戴小菲忽然一下回过神来。
    她勃然大怒，“你以为我是怕跟你在一起，会得罪冯远道？还是怕你会给我带来霉运？彭向明，你太瞧不起人了吧！”
    这姑娘，其实聪明得很。
    一旦从那叫人目眩神迷的所谓爱情里回过神来，她很快就从彭向明多少有点异样的反应中，明白彭向明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告诉你彭向明，我喜欢你，不是想从你身上沾什么光，我自己的路走的好着呢！你不就是写歌厉害吗？我早就不是歌手了，我知道自己在唱歌上其实没什么天赋，跟你在一块儿，我能沾你什么光？演你那mv的女主角吗？我稀罕吗？我缺资源吗？我需要你捧我吗？”
    “但我不喜欢你了，也绝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也绝不会是因为谁威胁了我！哪怕我爸也不行！”
    说完了，她忍着痛楚，愤怒地起身，在彭向明沉默的注视下，忍着痛跑到洗手间稍作清理，然后就回来，逐一地穿回衣服。
    要走前，她回身拿包拿手机，神色复杂地看了彭向明一眼。
    “你真渣！”
    她拂袖而去。
    再未回头。
    留下彭向明在房间里，歪在靠枕上，听着外面摔门的声音传进来，却自始至终，没说哪怕一句话。
    等她走了，又过好久，彭向明才忽然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是啊！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