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过了?」
「嗯,不过错过算是好事,至少现在还有希望,如果我跟他那时没错过,现在已经永远断绝了,很诡异吧,我也是最近才想通,时间不对的时候,错过反而比较好。」武大郎看着新生南路上的车流,隔了很久之后才说:「你跟庄雪能重遇真的很难得,有机会的话,试试吧,虽然他有点闷,可是有时讲话很好笑,跟妖怪一样变态。」
「你没去找过那个人吗?」陈海天默默规避掉和庄雪有关的话题,虽然他万分同意跟妖怪一样变态这句话。
「没有,其实要找他很容易,台湾同志圈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认识他死党,只是找到也没有用,他连闭门羹都不会给我吃,因为他不恨我,这是最可怕的一点,他不恨我,因为我对他而言连垃圾都不是。」武大郎停顿半晌,笑了笑,充满感伤的笑,「所以我等着有天在路上和他遇到,这就是天意啦,他再不想理我,总要给老天爷一点面子,对吧。」
老天爷忙中也是会有错的。陈海天把这句话吞回去。
或许是武大郎的话发生了作用,二○○八年夏天,陈海天和庄雪终于起身向对方走去。
他和庄雪认识三年多,经历过几个和彼此有关的阶段,或遗憾或感慨,但是现在的他们各自安稳,生活安静仿佛搬进山间小城,每次的接近或许带来些激动,却未引发任何情爱的心境或需求的渴望。
发展感情需要动机,需要心力,需要时间,他们一样都没有。
然而有时他看着庄雪,便觉得四周的空气,以一种和台北截然不同的密度流动,他产生一种昏眩感,仿佛平静生活已到了尽头,烦忧沓至。
于是他们潜意识里刻意延缓感情发生的速度,因为一旦开始了,就要去接受林林总总的现实。
?二○○九
二○○九年的春节,陈海天照例去东京探亲,每天在口袋里塞满暖暖包,四处买御守。
回台湾后,他拿出四个御守给庄雪,「帮我转交给大武,东京各大神社的爱情御守,跟他说这个很灵。」
「我三个多月没跟那家伙见面了,他从月老庙拿到的红线搞不好都可以打成围巾了。」庄雪把御守收进背包,脱下外套,挂在角落位子的椅背上。
「那个人还是没出现吗?」
「连个影子都没,」庄雪开玩笑似的抱怨,「那家伙超没良心的,他去年底贴了一张北京下雪的照片,说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雪,我回他说『讨厌,我们上个月才见过』,你猜他怎么说?」
陈海天认真想了片刻,武大郎性格比较正经,不会跟庄雪玩打情骂俏的游戏,但也不会正经八百回话,所以应该是从现有的事物中,找出可以挖苦庄雪又合情合理的点,「他说你是装雪,是假的雪,黑心货,黑心雪,山寨雪?」
「答对了。」庄雪从背包里拿出书,坐进角落的位子,「他回了三个字,黑心货。」
「黑心货啊,没人要的话,卖给我好了。」陈海天笑着把睡在咖啡机上的雨天抱下来,开始磨豆子。
夏天占领了台北,热得理直气壮,霸气十足。电话响起来时,陈海天正吃着鲑鱼炒饭,一边和庄雪说起当年学咖啡时的趣事,听到电话声,他起身走到吧台里接电话。
「小万吗?」店里的电话里传来有点陌生的声音,「我是大武。」
「大武?」他有些意外,从城南书店偶遇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只见过武大郎两次,「我是小万,怎么?」他转头看着从小厨房里探出头来的庄雪。
「我……能不能请你教我用摩卡壶?」武大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我之前都用美式咖啡机煮,不知道摩卡壶要怎么煮才好喝。」
「可以啊,怎么会突然想学?」
「我遇到那个人了,他喜欢喝咖啡,用的是摩卡壶……」
「你遇到那个人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半度,吃饱后窝在咖啡机上睡觉的雨天撑起半边身子朝他张望,庄雪也瞪大眼睛,走到电话对着陈海天比划几下,然后接过电话筒。
「什么时候的事……对,我在店里,不然你过来好了。」庄雪和武大郎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转头对陈海天说:「他说他刚下飞机,在回台北的路上,是在上海遇到的,等下他会过来。」
陈海天看看时间,周日晚上六点半刚过,店里只有他和庄雪。
「刚下飞机的话,应该还没吃吧,不然弄一份炒饭给他?」他和庄雪走回小厨房,继续吃鲑鱼炒饭。
「教他煮咖啡又请他吃炒饭,这样我们亏很大。」庄雪笑着摇摇头,「而且那家伙一定不会带礼物给我们,那个人应该杀光他所有的脑细胞了。」
每次庄雪不经意地把「我们」说出口,陈海天就会抿着嘴笑笑,然后毫不客气将这句话偷偷收起来,他对庄雪的喜欢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拾缀而成。
武大郎在七点多左右到咖啡馆,手上还拎着行李。
「我回家放行李再过来,大概都八点多了,直接过来比较快。」武大郎接过庄雪递过来的炒饭,感激的说声谢谢,坐在吧台边,边吃边把事情大致交待一下。
「所以你只是遇到了那个人,八字都没一撇,就跑来学煮咖啡?」庄雪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会有撇的,先学起来,一定用得到。」武大郎狼吞虎咽着炒饭,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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