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其年代可以追溯到第一世佛祖,千年的古刹,千年的梦。不知道孕育过多少风雨的墙面上,沾爬着厚厚的青苔。天好的时候,整个大光华寺的上空始终漂浮着祥瑞的彩云,将寺院照得一片金色,没有人知道古时候的大光华寺究竟有多大,有考古学家穷其一生,还是无法说出准确的数据。
也许并不是大光华寺真的很大,而是凡人永远都到达不了佛的殿堂,也许,大光华寺是佛留给人们的遗憾。
天后殿中有沉静如水的檀香气味,轻烟袅袅不散,恍惚让人有置身世外之感。晌午的太阳并不过分的晴朗,是轻薄的雨过天青色瓷器一样光润的色泽,叫人无端的平心静气。殿中安静,那繁闹的灿烂春花也多了一丝妥帖安分的素净,连阳光的金也是迷朦的,像遥遥迢迢隔着的雾气。
我依然来光华寺,我喜欢这里的清净,这里的诵经声,更重要的是,这里埋葬着我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叶家的人。
“众生及菩萨,知诸法无我,非圣自智信,及圣以有智。虽不见诸法,非无了境眼,诸佛无种实,以见彼颠倒。种种颠倒识,以离于实念……”
“去来等是化,正觉常不动,彼于法界处,非一异应知。微尘将作墨,喻显于法界,此论造墨事,为彰烦恼尽。非聚非集性,显是非一性……”
众僧人的念经声直达上天的朝霞,可以涤身心、净口意。
最热的月份刚开始的时候我再来,知客僧告诉我,主持云游一个月,这段时间我可自便。
我依然信步来到偏殿,这里一向少人,且有很多野鸟觅食。僧人原慈悲,不曾赶走它们,鸟羽慢慢飘落,铺满在地面,就像一场早下的雪。早课的钟声划过凄冷的天宇,清冷的气流从空旷的山野中拂过,穿过我的身体,我并不觉得冷,在这一瞬间,我仿佛也成了这气流的一部分,或远或近地飘满了这座几百年的寺院。
漫步在宫院中的闲散的鸟类,忽然惊起,它们飞落的羽毛若白若灰地弥漫我的眼帘。我回过头去,果然有人站在附近,那是个年轻的和尚,有着安详而静默的眼神——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我知道他不是这个寺院的和尚,也许是云游或者化缘而来。但是他那么寂然而立,身着月白的僧衣,飘然出尘,恍若谪仙,仿佛是这景色的一部分,仿佛闷热的空气对他丝毫无碍。
于是我便停住了我的步伐,这个和尚略显的悲哀的目光吸引了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一瞬间,我的头脑中一阵晕眩,这个男孩秀美的面颊似曾相识,他脸上的表情倨傲且距人千里,我站在树下看着他,阳光从树叶间射下来,天地似乎都在旋转。
这样秀美的一张面孔,却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阿修罗殿,守候在其旁的老和尚。
他们毫无相同之处,但是无比相像。
这里高轩广屋,殿宇雄伟,气势疏朗。殿基周围遍植高大的梧桐,正是着花的时候,串串淡紫色的梧桐花盛放在蓝天下,白色与紫色素净颜色,看上去几乎淡到冷清,与其他殿阁迥异。
这里极空旷,高大的屋宇间,微风流过也是凌厉割人。一切殿宇都是高大而逼仄的,威严得没有容身之处。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地回响着,一股森森的冷气。
我忽然回转身问:什么是圣谛的第一义?
那年轻和尚冷峻莫测,他的脸隐藏在翩飞的花瓣后面:这个世上空空寂寂,哪里有什么佛义啊?
我凝神沉思:“如果世上空空寂寂,那么你又是谁呢?”
年轻和尚微微冷笑:“我不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你是谁吗?”
一瞬间我心痛得仿佛要裂开,又似乎在轮回中穿梭,寻找湮没已久的前世今生。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总有一个声音,锲而不舍地追踪着我,他总是喋喋不休地询问我同一个问题。无论我逃去何方,他都会在千万红尘中,准确地找到我的方向,然后,像一个追债者一样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又仿佛花如雨落,雪似云起。此后再也不会看到这么美的花。这么美,太强大的力量,已然成魔。那花的妖气,令人心生惧意。漫天红雾,遮没了青天。残瓣香蕊坠落,似火星灼热,沾了皮肉,便痛入心髓。我好像听到喋喋的嘲笑。
美,可以是恶毒的。只因无可抵挡,便肆意践踏众生。我的手指按上胸膛。狠狠地碾压。落在胸前的花瓣顿成春泥。粉身碎骨,化为酢醢。花的血,染在胸膛,这样芳香。我将手指放入口中。快意随着舌尖的味道弥散。一朵花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凋谢之前,被毁灭。
不知有谁告诉我,这就是蔓珠莎华!
又似乎我一个人立在黄昏的落花中,不是在庭院里,而是在一望无际的苍穹下。落花漫天飞舞,被巨大的夕阳镀上一层温暖的橘黄色。一个人,就那样长久的立在那里。看我最爱的日落。风和云在天际流动,时间却好像静止。
就这么站了几千年,亦或是几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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