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段玩笑——无论怎样,都没机会回首。
我一扬手,将玻璃球深深投入大海中——它跟了我一世,而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它的跟随,仿佛,爱情,或者,其他。
但掷出后我突然感觉心痛,仿佛掷出的是自己的心。我急忙去追,鞋子被我抛在一边,海水很快淹没了小腿、大腿、腰,慢慢涌到胸部,我整个人,向着死亡黑暗而甜蜜的怀抱滑去。
然而我抓不到它,那几十年的过往,如这深沉的大海,隔绝在我们之间。茫茫,我独自在海中央,追逐着它。我知道到不了彼岸。生命只是个玩笑,救赎只是不可能的虚假安慰,原来,所有的诺言,包括自己对自己许下的,终究也不过是一骗局。
海风在我面颊来去,温柔往复,似一只手爱怜地撩拨,永不厌倦。风里缠绵着海潮的声音,在耳边,柔柔细诉。这感觉如此安静美好,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是觉得安宁。
海水淹没到了下巴,那带着水气的风,像一群依恋着人的白鸽,拍翅环绕在周身。天地之间,深深的宁静永恒,犹如回到襁褓,在母亲的臂弯里甜甜睡去。其实我从来不应该背弃大海。以往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都是错误。
我看着蔓珠沙华的开放,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这朝生暮死的美,人生百年,能看三万六千场。这么美的花,这么美的地方,如果他在我身边就好了。诗里说,愿做鸳鸯不羡仙。
大海越来越深,淹没头顶,仿佛一口深潭,蕴藏着万仞黑暗,一个失足,尸骨无存。但是我凄惶的心竟然定宁下来——对于我,再没有比这更为安全的所在……
然而额角剧烈的疼痛像刺目的光,将我自甜蜜深渊拉回人世。我轻轻按在痛楚的地方,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他说:“别动!湘裙,你受了伤,昏睡了三天,湘裙……”
“安期——”我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刹那间我只觉自己前所未有地虚弱无力。
“安期。”我在心里叫。
他却不在那里。
眼前的十丈红尘,渐渐模糊为无数的流星,每一颗都在眼中划过迷离的弧迹,终于凝成淡薄的水气,风雨冷漠,瞬间已经吹得尽了。
没有安期,眼前的人是谁?
我睁大眼睛,对方的容颜渐渐清晰,仿佛有盏小小的灯,隔着无数重风雨之夜,终于照在了人脸上。苍白消瘦的脸庞上,眸子亮得惊人,眸光如凝着冰凌,似乎可以直直的刺进人心底去——那是蓝剑。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安期?为什么当年他一出现,便是一切?呵,命运这样叵测——为什么偏偏是他?
中间似有某种神秘,其实可能并没有。不过是偶然。那么换另一个,行不行呢?假如甲从来不曾出现过,会不会就把乙当成甲,然后一样安心地活完一世?
我又闭上双眼。我并不明白。
“是你——”我依然发不出声音,仿佛摆渡的人,无法渡自己到暗夜的彼端。
他点点头,读懂了我的唇形,“是我。”并轻轻托起我的头,喂了一匙橘子水给我。
我艰难地咽下去,又艰难地推开他的手,勉强说出一句,“只有你么?”
“你姐姐也到了。”他顿一下,解释道,“我和她换着照看你,没想到你此时醒来——我这就去叫她。”
“拜托,拜托你一件事——”短短几个字,我已说得气喘吁吁。
“什么?”他身形立住,关切地靠近我,“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一万件事,你此时说出来,我立即去做。”
听他这么说,我原本的话哽在喉头,在正午的阳光下,蓝剑的额角光洁睿智,一如很多年前那个夏季——那时他也这样看我,于是我便看见了他奇异的眼眸。对于一个人的好感,经常会因为一个奇怪的原因而莫名其妙地产生,当我看见蓝剑的眼睛,我便发现我已经无法自拔。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有吸引别人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想接近他,蓝剑毫无疑问是这样的人。只是那时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在我的一生中,我最痛恨的一个人,竟会也是他。
沉默了半晌,我终于将被子拉下了一些,看住他,到底狠下心,道:“我希望——我们……此生再不相见。”
我们互相看着,哪怕是一瞬间的了解,也没有。他和我近在咫尺,倒像是远在天边,永远无法抵达的异域。原来当没有爱的时候,人远,天涯近。或许即使爱着,两个人依然是永不可能彻底明白彼此的……
谁知道。反正我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一下子呆住了,仿佛被自己最亲密的人突然一刀,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连笑容没来得及隐去,嘴唇不停地翕动,甚至出现了“小剑”的唇型。
我背过身去,不去看他。
他在我身后,很久,才慢慢说:“湘裙,原来我让你这么痛苦么?”
我不回答。我想起第一次的相逢——他站在树下,雨落如花,花烁如星,仿佛正是好梦停憩的驿站。
他轻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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