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渐渐变得紫灰与暗红。成群的鸽子飞来,在观音阁的屋顶上咕咕啼叫。晚风过处,波斯菊妖媚而招摇,轻轻跌宕起伏。
安期突然开口,倒吓了我一跳,“湘裙,如果你有心事,不如就告诉这满天白云——白云终归变成雨,并流入河流,布满全天下,无论你挂记的是谁,当他喝下那口水,便能感知到你的心意……”
“安期,我——”我觉得心虚,所以更加要解释。
他宠溺地拍拍我的肩膀,将目光投向那些白云——他的目光里,有我所不了解的一些东西。
我突然很难过,眼睁睁地看着他。
可是他平静的微笑阻止了我的发问。
《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恩慈,爱是永无止息。”我一早已应该知道:爱是心灵而非肉体,爱是平淡而非激烈,爱是逾越流年,而非对抗时间。
我与蓝剑之间,是刀锋上的绽开的花,即使艳丽无匹,也绝不可盛放下去——我是不是该辞职或者回避?
可是面临选择,我依旧觉得难过。
明明已经写了离职申请,可是准备传真的时候手指还是发颤——我站起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湘裙,在你微贱时,肯定连做梦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中国区首席代表、你一年的薪水比父母一辈子的积蓄还要多、你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办公室……湘裙,一个女人,到底是感情重要还是事业重要?
湘裙,你要知足!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你的人生将再没有任何辛苦——你的面前只剩下老死。
我这样努力说服自己,仿佛也说的通——我似是可以做到不爱蓝剑。
可是公司这么狭窄,又时常一起开会,不想见也能见到。人们说蓝总是个情种,自太太去世后绝不再娶;人们说蓝总十分义气,即使现在已经接管了叶家的所有产业,公司的名字依旧叫作“叶氏”。
偶尔我们两家公司有意见相悖的地方,在探讨的时候,他抬起头注视我,等我给他一个答案。他虽面色平静,但眼里却流露出熊熊烈火;我却冷静地近似冷酷。
我忽然明白这痛楚的麻木:无所谓喜悦或是悲伤,只慢慢地走下去,就算是向着牛角的最深处钻,也仍然得继续。
就像记忆里那片海,虽然日渐遥远,却好像始终存在。小小的玻璃球,冰凉地落在掌心,寂寞、漫长又略微哀伤。
我想起自己的17岁,几十年后,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在课室黄昏微雨的天气里,于碌碌众生中的那一个不同寻常的小男孩,他的灵动的双眸,在目光呆滞的人群中,便如一对灿灿生辉的明星。
在我当时所经历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与众不同的男孩。我想年少的我们并不是真正爱上了谁,不过是爱上了爱情本身。
但是不待我真正想明白,就已经和它玉石俱焚。
在南中国,永远充斥着雨、台风、炎热和潮湿,而这些,正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印记。
所以干燥的城市,反而让我时时不惯:这分明的四季,即使清朗、即使磊落,即使对身体有益,我也觉得失落。
我期待雨季,期待被淋湿,期待与雨水浑然一体。翩翩,你说,我们为什么不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却非要追求没有影的幻象?哪怕粉身碎骨,仍然万死不辞。
翩翩,你说,若我们只是因为不甘,或者困惑,或者缺失,甚至贪婪而爱,这样的爱是否能够被救赎?
翩翩,还记得我们抽过的签么?这几十年的时光,转瞬就过去了,离开你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占卜过命运。那些箴言,即使准确,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就算已经知道,也只会徒增无奈。
翩翩,你说,有预知能力真是一件幸福的事么?我们提前知道,却永远无法避开——如果能够避开,只能说明那命,算得并不准确。“烟花不堪剪,无物结同心”,这是我的偈语吧。
佛说,八千世界,我们不过是微尘中的微尘。就像那远峰的山雾,散了便散了,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尘归尘,土归土。
可是,我们与山雾到底不同,虽然生时不带一物,死时存留尘世的思念,这到底值得庆幸,还是悲哀?
我常常给翩翩写信,象《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那个无望的男孩。我每天写,这迟到的信,总胜过没有,慢慢地就成了习惯。
而太多的习惯,就是生活。
我写道:翩翩,也许那个老和尚是对的,我和你,还有紧那罗,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其实统统是阿修罗,肆无忌惮,伤害人,也被伤害。
我写道:翩翩,我们的生命也许是编好的程序,去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根本不由自己决定——即使有时沉堕或者不可自拔,也只能默默容忍下去。
我写道:翩翩,在你离去的日日夜夜,我反复且认真思量。当我能够确定对你的感情,却已经过去那么久。也许是我们的人生太过不同,也许是我们的要求太过相同。
我写道:翩翩,也许在颠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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